彼此,唯一,这些东西刻进了萨曼罗的骨髓里。她无法坐视不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变成怪物。所以,她此刻的挣扎是什么?
除了相信这东国人,帮他达成目的外,她别无选择。
目光逐渐平静,她明白这是一场谈判。而谈判主动权握在对方手里,他拥有绝对议价权。而不出所料,这男人嘴角勾起惹人生厌的笑容。
一切在他掌握,萨曼罗讨厌被一个男人这样把握。
“你和诺兰典狱长走的很近,是吗?“
“我能见他。“萨曼罗利落地答道。饰非抽出一张纸条,递给萨曼罗:
“那替我找到他,然后按照字条上规定的时间,想办法在那期间拖住他。”
“——无论如何,别让他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萨曼罗按照吩咐确认了一下时间,将其收好,她有些困惑:“你要做什么?”
“攻破那群畜生的巢,你能明白吗?”
“这样就能救我妹妹?”巢这个词让人有不好的联想。萨曼罗控制住表情,补充问道。
“我无法保证,毕竟已经很多天了,当然存在她已经被转化完成的可能。我只能让你相信,在我将那位典狱长的根基连根拔起时,如果她活着,我会救她,这就是交易条件。”
饰非从不退让,哪怕他手握虚无的筹码,他依然煞有介事。
萨曼罗也不会无理取闹,他她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女人。沉思片刻后,她咬牙道:“我要追加一个条件。”
“——如果那时候她已经不是喀秋莎了,那帮我杀了她。”萨曼罗目光落在饰非手中的枪上。这是对方实力的象征。
饰非对这个提议倒不意外,如他先前所言,这女人没有看上去那么重情重义,在妹妹之上,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就像她杀死父母,并非是为了喀秋莎……当时的她仅仅只是害怕自己也会落得和喀秋莎一样的命运——在某个没人在意的午后,被装上运往中部荒漠的卡车,然后在一个破旧的农场里,和满身猪骚味的男人一起度过余生。
她觉得害怕,仅仅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至于在她之前被贩售的喀秋莎会遭遇什么,她从未想过。
一个已经成了怪物的妹妹,对她而言,毫无意义。既然如此,不如就此消失。
每个人活着,就是在出演一部戏剧。我们都沉溺进名为人生的剧本里,为了某个虚假的信念,无法自拔。
我们以为自己应该以某种方式和轨迹行动,但却截然不知,我们演出的,在观众眼里,却是另一幕截然不同的戏剧。
饰非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点头同意,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接下来追加议价的筹码,在追加之前,他要卖对方人情。
他拿出一张新的纸条,将这张纸条也送进萨曼罗手里后,他拉着司马宣转身准备离开。萨曼罗在身后展开纸条,司马宣似乎还想知道那纸条上写了什么,要回头张望。
但这被饰非打断了:“别看了阿宣,从这个角度,你看不见字条上的内容。”
“老大,那上面写了什么?“
“当然还有其他事需要她帮忙,她是奇兵,能打的人措手不及。“
饰非微笑道,司马宣此时才发现,两人并非往监狱楼走去。这也正常,饰非在监狱看来应该已经死了,他无处可去。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司马宣问道。
饰非用手指向远处的围墙:“带你去个好地方,我们去外面兜风。“
……
……
监狱里现在乱成一团,停电导致日常工作无法运转,很难想象,在电力尚未普及的时代,人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狱警们的巡逻变的更多了,每个人都神色匆匆。和这些人相比,爱丽丝着实显眼,她将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哼唱歌谣。
她还能享受难得的清晨时光,心情不错。走到窗边,女孩站定,她向窗外看去,一眼另一头成排的仓库。就这样观察一会儿,她察觉到身后有人经过。
“爱丽丝小姐……”
她转过头,惊奇地发现来者是那天舞台上赶来扶起她的副官。她立刻用甜美的声音打招呼道:“早上好,梅利副官。”
“您看上去心情不错?有什么愉快的事情吗?”
梅利在微笑,今天对于他来说当然是愉快的早晨。那瞎子已经铲除,这监狱里已经不剩什么能阻拦他。所以他摆摆手,示意道:“除掉了惹人烦的蚊子,昨天终于睡了好觉。”
“海岛上也会有蚊子吗?我似乎并没有遇见过。每一天,叫醒我的是打在窗台上悦耳的雨声,我喜欢这海岛上的雨,总让我觉得回到了家乡,回到了不列颠尼亚。”
爱丽丝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看向窗外,她小声说道:“那位危害监狱安全的囚犯先生已经被处决掉了,对吗?”
“当然!”
“真可惜,威尔顿这么多年从没出过这么有意思的人。“
“这可不能算是有意思,爱丽丝小姐,他所作的事情毫无疑问能被称为暴行。“
“什么算作暴行?梅利先生?威尔顿坐落在鹈鹕岛上,三十年来从没人能逃出监狱,外面是深不见底的大海,更不用说,海面上正在涌动的风暴潮,这是一个封闭的王国,而狱警们,你们,还有我,是这个领土的国王。“
“我的祖母喜欢给我讲童话故事,而在这些故事中,国王们总以为自己能对领土内的一切了如指掌,却总是忽视脚边那只弱小的老鼠。”
“梅利先生,你说,那些人聚在仓库的垃圾处理场那边是在干什么?“
爱丽丝将手掌按在窗户玻璃上,留下掌印。梅利听后脸色微变,他也来到窗户边,顺着视线看过去。
他是食血鬼,视力要远比爱丽丝更加出色。他很快看清那群聚集在铁丝网边的狱警,以及他们正在注视着的,已经被毒素腐蚀的只剩下白骨和残躯的两位狱警的尸体。
那正是昨晚他派出去处理尸体的人,而现在,他们成了尸体。
发生了什么……梅利诧异又惊恐地看向爱丽丝。爱丽丝变化指尖动作,轻轻敲击窗户。
“国王不知道,众臣也不知道,无人注意的老鼠它在挖洞,它挖呀挖,挖呀挖,一不留神,就挖进了国王的王座,然后它开始啃咬,在万众瞩目的国王的加冕仪式上,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到时,王座倒了,国王也倒了,一只老鼠足以让整个王国轰然倒塌。“
“从来没有人能杀死老鼠,梅利先生。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