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嗓声。

    包大人站在急诊室门外打电话。

    “……嗯，就打电话跟你说下，我们家打野小盆友喝冰可乐喝多了，突然就进医院了。我现在就在医院呢。”

    “害，就是和你们说声，怕你们误会，真的是进医院了，给你拍张照要不要？哈哈哈哈。”

    “放心吧，没事了，已经在挂水了，估计凌晨可以出院。”

    “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是想起以前咱们打训练赛的时候……”

    “是啊，好像有六年了吧。”

    朝落把水送给狗哥，思索片刻，他走了出去，正好看到包大人双手插着口袋，低头快步地走向医院大门。

    朝落跟了上去。

    幽静昏暗的医院花园，一条僻静蜿蜒的小道径直伸向黑暗深处。

    包大人蹲在花园的台阶上，看着鹅卵石小道和圆形小人造湖泊，嘴里叼着一根烟，安静地发呆。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和脚步声，包大人吓得赶忙把嘴里的烟拔了，但随即又想起来：“操老子没抽烟啊！”又把烟从口袋里拿出来，高声道：“那个误会误会，我没抽烟，就咬着玩玩。”

    朝落：“包大人？”

    包大人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一手还拿着那根没点燃的烟，模样滑稽。

    看清是朝落，包大人：“……靠。”

    吓死老子了。

    朝落：“怎么出来了。”

    包大人想了想：“你听到我和狗熊的电话啦？”

    “嗯。”

    “没啥，就出来想抽根烟，然后想起来这儿是医院，哪儿能抽烟啊。”

    所以就干嚼着了。

    包大人双手插袋，抬头看着月亮，过了会儿，闷闷地说：“落神，这还真就挺难过的。你大概不懂，你是从青训营选拔进来的，一进联盟去的就是too。too虽然当时还没现在这么牛逼，但总归算是第一阶梯的队伍，约训练赛很轻松。我是从次级联赛上来的，这事你知道不？”

    朝落沉默片刻。

    联盟十六支队伍，每个队伍首发成员就有五个人，再加上一堆替补。零零散散，光是华夏赛区就有快200个职业选手。

    朝落实话实说：“抱歉，没怎么注意。”

    包大人摆摆手：“没事，我是六年前进的联盟，正儿八经拿了次级联赛的冠军，然后进来的。当时我们队伍叫g&b，后来被人投资，改名vr，就是现在的vr战队。不过我老早就转会进rpg了，没在vr待过。我们队里那几个人，很多都退役了，不过有个人现在还在打比赛，你也知道的。”

    朝落想了想：“狗熊？”

    包大人：“对。那个时候狗熊还不是中单，我打中单，狗熊打刺客。不过我俩离开g&b以后就不怎么联系了，十天半月说不到一句话，很多人都忘了我们是从一个队伍出来的。”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落神，弱队他妈太难约训练赛了。我们g&b，当时刚进联盟，以为是一匹黑马，结果一上来就是六连败。我们当时都给打崩溃了。打得菜，肯定想约强队去练习，但你个菜逼，强队哪有空理你。等到七连败，我们全联盟积分倒数第一，连弱队都不稀罕和我们打了。”

    包大人又咬起了他那根没点燃的烟，语气平静地说着：“我记得是七连败过后的第二天晚上，教练每天都去求，求了每家战队，终于，mixx愿意跟我们打了。他们当时也没多强，但至少四胜三败，答应和我们约训练赛，教练的嘴皮子都快说破了。那个时候约的是下午6点开打，我们四点多就开始准备，检查网络，检查电脑，每个人先自己练手热身。6点mixx的人没出现，教练又腆着脸去问，过了半小时，mixx的人上线了。”

    烟没有点燃，但是干哑苦涩的烟味顺着皱巴巴的烟嘴，刺进口腔，冲上脑门。

    包大人矫情地瘪着嘴，心里骂了句傻逼。

    他真是个傻逼。

    一共约了三局比赛，bo3。

    第一局，mixx把他们打成了孙子，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第二局，双方算是势均力敌了一点，可仍旧是他们的逆风。眼看mixx就要推掉他们的高地，他、狗熊，所有人都咬着牙、想破脑袋地去想有什么能翻盘的办法，突然，mixx喊暂停了。

    教练厚着脸皮去问情况。

    mixx也很快给了回复。

    【中单肚子疼，上个厕所。】

    【好的好的，没事，我们随时可以开始，队员都在训练室等着。】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又等了一个小时，mixx迟迟没有回微信。他们五个人就傻逼地待在训练室电脑前不敢走，生怕什么时候人就回来了。

    终于，mixx回了：【送医院了，拉肚子拉得停不下来。】

    五个人和教练都傻了眼。

    只能硬着头皮说：【身体没事吧，没关系咱们下次再约。】

    【没事，今天不能打了。】

    五个人都郁闷极了，好不容易约到强队，打到一半就结束了。

    狗熊：“我感觉找到了点节奏，第三局应该有希望的。”

    包大人：“算了，bo3，第一局已经输了，第二局打成那样很难翻盘的。输两局，我们本来就输了。”

    狗熊嘀咕道：“训练赛是打满bo3，又不是赢了就结束的。”

    大家都不说话了。

    再说起这些事，包大人已经很淡定了，就是声音还是闷闷的，他一只手夹着没点燃的烟，扭头对朝落说：“所以我这次是怕狗熊误会，毕竟被人骗过一次了。虽然情况不一样，但万一他心里有疙瘩想多了呢，是吧。”

    朝落看着他，默了片刻：“mixx的中单当时没拉肚子去医院？”

    包大人笑了：“是啊，没去医院，他们一队人去吃火锅了。反正和我们打没什么意思，懒得打了，就去吃火锅了。吃完的时候正好碰到我们教练的一个朋友，所以就知道了。菜逼就是菜逼，谁让我们菜呢，是吧。”

    朝落没有吭声。

    包大人自己倒是笑得挺开心。

    然而他没说的是，知道真相后，他们五个人抱头哭了一场，哭得更像傻逼了。

    那天晚上他和狗熊说，一定要打下去，一定要拿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