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口的柳树下头,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云宥笑道,“这里景致好些,这边有几个石凳子,请过来喝杯茶吧!”
黛玉也跟着笑了,“都说四哥为人体贴,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这些年可真是白认识了!”
云宥笑而不答,虚抬了一下手,请黛玉过去。二人在石桌子对面坐下,桌上放了个小红泥炉子,里头燃了松果,一壶水已经开始冒着热气,发出汩汩的响声,眼见着快要滚起来了。云宥熟练地拨了茶叶,黛玉瞧着是祁门红茶,便笑道,“原来四哥也是喝红茶的?”
“我脾胃较弱,太医说最好喝红茶,不要碰绿茶。我原本是只爱喝绿茶的,如今喝着喝着便习惯了。”
“是啊,很多事做起来并不是很难,难的是坚持去做,日子长了,若叫他不做又是一件难事。所以,《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说的就是善始易,善终难!”
云宥笑道,“所以说,这一场仗已经打起来了,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最后能够善始善终。八弟妹,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说四哥已经听说了?”
“听说什么?”
“父皇在皇太后临终前发誓,绝不废黜太子?”
云宥眼眸一眯,盯着黛玉看半晌,“八弟妹,太子乃一国之储君,岂能轻易废立?况且废立之后,八弟妹以为,谁堪配太子之位呢?”
黛玉却并不慌张,淡然一笑,从云宥面前接过一盏茶来,吹去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口,叹了一声,“茶,固然是好茶,只是四哥用的水却并不好,原以为四哥泡茶最不济也该用玉泉之水,谁知竟然用的是寻常河水,这是最不该用来泡茶的。”
云宥心底有些泄气,却又越发对眼前这女子好奇,“你的意思,我不该问出这样的话来?”
黛玉放下茶盏,“这白玉茶具,最好的祁门红茶,实在该积年雪水来泡才好。四哥,你方才说你不该问出来,怎么不该问呢?四哥问出这句话才是真性情的人,若不问,于我看来,便是藏奸,以后不敢与四哥共谋大事。”
云宥不得不服气黛玉这等胸怀,垂下眼眸来,心里已是有些羡慕云臻的好运气了,人生一世,得这样一爱侣,哪怕将来粉身碎骨,也不枉此生一遭。
“那八弟妹可否回答这个问题呢?”
黛玉一笑,“答案,我想四哥胸中自有丘壑的,并不需要我这样的愚蠢妇人指点。才四哥说父皇发的誓,这样的誓言,四哥以为可信抑或不可信?”
“八弟妹以为呢?”
黛玉道,“不管可不可信,如今都不重要了。这些话,已被有心人传扬了出去,天下人皆知父皇发过誓,将来若废太子,便足以用来做文章。如此一来,父皇不得不掂量一番,甚至无从解释起。况,皇太后一向偏爱皇太子,朝臣们也很容易相信,皇太后必定有过此番举动。若废太子,若否认,均会被冠以不孝之名。是以,信与不信,都是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