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后,我的千秋节到了,每年沈羲遥都会命内务府大肆操办连贺三天,达官显贵会送进珍奇贺寿。我素来是生辰当日在御花园设宴款待妃嫔命妇,之后的游园、传戏、小宴等活动都只露一露面,便交由贤妃应对。
今年的寿宴设在蘅芷清芬,几个月前定下此处后,沈羲遥便绘了图纸交建造省改建,在我生辰这天才许进入。
上午妃嫔命妇先到畅音阁听曲,贤妃早早来到坤宁宫帮我梳妆。
我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只着一件白色中衣,身后衣架上满挂着华衣美服在烛光下发出幻彩流离的光,面前妆台上各色珍宝首饰巧夺天工,世间罕见。可我在着锦衣珠玉前,只觉得无衣可穿,无饰可戴,孤独如巨浪将我席卷,遍体生寒,对这些世俗眼中的珍宝半点兴趣也无,甚至生出厌倦。
外面传来贤妃的声音:“怎么娘娘还没开始梳妆?”
蕙菊的声音略带了焦急:“娘娘一早将自己关在里面,奴婢们都进不去。”
“咄咄”的叩门声伴了贤妃关切的声音:“娘娘,臣妾进来为您梳妆可好?大家都聚在畅音阁,就等娘娘带咱们去蘅芷清芬呢。”
我用袖子擦去面上泪痕,深吸一口气才道:“妹妹进来吧。”
门打开,带进一阵风,烛火摇摆一层层锦缎和珠宝的光晕从我脸上划过。贤妃一怔,眼底浮上担忧,但面上笑着,一面环顾四周一面道:“这么多漂亮的宫装,娘娘想穿哪一件?”
蕙菊也打趣道:“可真不好挑呢。娘娘觉得这件真红牡丹可好?”
“臣妾觉得这件大红凤袍合适。”
“这件正红金纱如意吉祥裙也很好啊。”
“真是难选呢。”
她俩望向我:“还是娘娘选吧。”
我笑一笑,指指桌上一件用锦帕盖住的衣服道:“这件吧。”
贤妃上前掀开,顿时一愣,下一刻望向我,眼神复杂。
蕙菊“呀”了一声:“可这件是??”她说着与怡妃对视一眼,显出些不安来。
我走上前,将这件袍子轻轻抖开,刺绣龙凤呈祥窄身裙袍上各类宝石数不胜数,尤其龙眼、凤目用了罕见的西洋而来的黑色金刚钻,外面覆一层薄如蝉翼的银纱,遍镶指尖大小的水钻,看去华彩缤纷,奢华至极。
令她们震惊的不是这件袍子的华美,而是它的颜色,是只可上用的明黄色。
贤妃的手微微颤抖地摸上这件裙子,她仔细盯着那祥龙,半晌略带了激动与不可置信道:“这件裙子,不会是皇上原先那件朝服改的吧。”
她手指划过龙身一处细鳞:“上次这里勾出一点丝线,内务府用替代的金线补了,臣妾建议他们缀些金珠掩饰,之后皇上穿过一次便再未见了。”她想了想道:“还是两个月前的事了。”
我脸上闪过一点落寂:“皇上的朝服本宫只记得几年前的了。这是今晨皇上派人送来的,说是礼物,希望本宫今日穿上。”
贤妃显出一点羡慕来,她将裙袍展开对我道:“娘娘现在就换上吧。众妃怕是已在蘅芷清芬外等候了。”
我看着那璀璨的碎钻在烛光下如星辰闪耀,心里却没半点激动,只觉意兴阑珊。
转头以询问眼神看蕙菊,她微一点头,眼神妥定,我便放下心来。
在贤妃与蕙菊的服侍下穿戴好,便乘鸾轿去蘅芷清芬。
还未到,只见处处悬挂五彩花灯,耳畔细乐声喧,呼吸间香风袅袅,眼前妃嫔皆着深青宫装跪在两侧。
下轿,平身,便携众人走进了建造一新的蘅芷清芬。
蘅芷清芬依飞龙池而建,地势平坦宽阔,一边堆堆了玲珑山石,或牵藤引蔓,或垂山穿石,或垂檐绕拄,或萦砌盘阶。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下如翠带飘摇,清雅至极。一边飞楼插空,青松拂檐,雕甍绣槛,珠帘绣幕,玉兰绕砌。
正前一座二层锦阁,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锦阁对面便是一碧如倾的飞龙池,临岸停了一艘大船,悬挂了各色水晶琉璃花灯,为今夜游湖所用。想来夜晚点起花灯,与倒影上下争辉,定系玻璃世界,珠宝乾坤。
只是这样好的景致,都不如身上这袭龙袍改成的华服引人瞩目。妃嫔命妇的眼睛几乎一刻都没离开过这裙子,稍微离得远的便三两交头接耳。
我只做不见,带众人转了一圈之后便吩咐开宴。
皇子公主们也都来了,与命妇带来的王子皇孙在山石锦阁间追逐嬉闹,笑声时不时传来,气氛和乐融洽。
酒过三巡,我已略带醉意,这时上了一道樱桃杨枝水晶蜜露,是我素日里最喜爱的一道甜品。上面浮着薄薄碎冰,盛在桃花玉碗里,甚是冰凉甘爽,令人胃口大开。
看着席下,众人欣赏歌舞,掩袖低语,皇四女偎在贤妃身边,她眉眼间都是慈爱温柔。和妃起身醒酒更衣去了。
我饮下一盏,直觉五脏舒畅,暑气一扫而空,吩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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