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染血勋章 篇十七

   “如果哪位军阀对此有不满，尽可让他到我处寻求解释。”在冰川裂隙研究院五年的学徒生涯，让罗柏明白这些钻研魔能的法师，带着与生俱来的职业傲慢，这是不可避免的。头顶上的这一轮冰霜之花看似是提纯魔能纯度，其实也是洛克菲勒和冰痕法师树立的围墙。罗柏对于老魔导和其他军阀的不和早有耳闻，但他不是北境大公爵，从始至终还没有一份魄力，能够站出来把这个事情摊开说白。他只能以少狼的身份，尽可能安抚军阀们的情绪。

    光是这一点矛盾就把你难住了。罗柏摇摇头，他这时候觉得一线天对面的熊彼德人，还比眼下的麻烦亲切些。

    冰痕法师微微躬身，单手向里撑开帐篷，“导师在里面等候大人。”罗柏应了声，低头进入篷内。这里的魔能比帐篷外浓郁何止数倍，没有奥能亲和天赋的少狼脸色一窒，急忙调整自己的呼吸。

    与南陆战技百花齐放的大环境不同，北境更为强调在严酷环境下磨练躯体与意志，其作战风格与能力谱系的定位也比较粗糙。二代王朝的混乱之治，以“战争之王”巴伐利亚家族的全民皆兵定下原点，开始席卷境内的战争狂潮。响彻北境乃至王朝的“雪崩”能力体系，就是那个时期巴伐利亚的遗产。“雪崩”能力体系极其宽泛，“雪崩呼吸法”作为最基础的技艺之一，是每一个渴望沙场喋血的北境人必备技能，这当然也包括曾经也怀揣此梦想的罗柏。“雪崩”能力体系核心是利用钢铁意志驱动强悍体魄，形成翻江倒海的凶猛攻势，这种能力杀伤力极强、但消耗也惊人，一旦出击绝无后退之势，其一往无前的冲势被不少南陆人诟病。但说归说，能够正面抗下“雪崩”攻势的人，并不是多数。

    待罗柏调整好气息，他立刻就看见帐篷中央的“冰痕魔导”，他立于浓郁如实质的冰寒魔能核心，身周暴雪纷飞、双眸眼底更是化成一片冰晶。昔日老魔导从不释手的魔杖被放在一旁，他的手腕各环绕一圈完全不同的复杂符文，字符透射明亮的光芒，显然是运转到了极限。

    奥能的波动持续传来，罗柏有所感应向其望去，蓦然睁大了双眼。在符文和奥能的共同作用下，光线借助折射效应在虚空中勾勒出少狼无比熟悉的身影，那是他一手组建的“苔原狼”具装骑兵。

    在漫天风雪之中，具装骑兵手中单刃长刀依旧锋锐，但覆盖盔甲表层的积雪和冰棱，已经让宿主彻底变了一番模样。胯下战马依旧健硕，但整体肤色已经偏向浅蓝，肌肤表层下更有星星点点的冰片刺出。

    具装骑兵全力冲刺，他身后雪花纷飞、犹如白色的尾焰。加速、骤停、急转、斜角切入、侧翼迂回等战术动作被娴熟的演绎出来，但这只是反应“苔原狼”的战术素养，纵使冰雪魔能对体质有所加成，在结果看来效果也不是特别显著。

    但接下来的一幕狠狠抽了一记罗柏耳光，似乎是“魔法之神安努”对于无信者严厉的斥责。只见光影下的具装骑兵拉动缰绳，战马扬起前蹄跃向半空，复重重坠落四蹄踩踏地面！强劲的魔能掀起冰风，带起无数冰棱碎片激射四周，罗柏此时注意到，挂在骑兵和战马的冰片一散而去，显露出“苔原狼”本来的模样。但攻势并未枯竭，骑兵挥舞手中单刃长刀，残余的冰寒魔能汇聚在水平旋转的刀锋上，湛蓝色的风华一度点亮罗柏的双眸。

    蓝光一闪！

    光影轰然炸碎！

    似乎难以忍受洛克菲勒的极寒，老魔导手腕处的符文环忽然黯淡、断裂，维持的折叠光线也瞬间消失，连带着挥舞兵刃的具装骑兵也无影无踪。老者发出一声叹息，高大的背景微微佝偻，显露出一丝岁月的痕迹。

    “老师。”罗柏唤道。

    洛克菲勒这才散去双眸的风雪，迎上前来，“不好意思，适才一直???”

    “我都看见了，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最后符文会崩裂。在我看来，老师的设想已经成型。”

    “的确成型，但只是理论上的。”老魔导说，“极为关键的几个数据没有采集到，这才导致构造符文最后的紊乱。”

    “什么数据？”

    “冰痕魔导”深深看了少狼一眼，“我还没有考虑清楚，届时我自会跟你解释。”

    “好。”罗柏也不多问。

    “这次我叫你来，是想向你借几个精壮小伙还有他们的战马，一线天开战在即，我也不能拖了你的后腿。”

    “我会安排。”

    “如果可以的话，”老魔导有些犹豫，“能否给我一些阵亡将士的???遗体，这对于我的研究，很有帮助。”

    罗柏的目光忽然锐利，“老师，惊扰将士遗体是纯粹的亵渎行为，熊彼德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因为毫无人性、亵渎灵魂的秘法，以及随之改变的恶毒途径。如今，北境军阀初心刚聚，绝对不能有人从中破坏，哪怕是您，老师。”

    老魔导试探着少狼的双眸，但他在对方眼底深处，除了严厉和坚定，再也没有其他的情感。

    “明白了。”

    两人一时无语，就连帐篷内的魔能都薄弱了几分。

    罗柏率先开口，“其实，我也有一事想请教老师。”

    “知无不言。”

    “是一些关于屏息山谷的决策，我思来想去，这些事情不宜和军阀讨论，他们不远千里的支持让我感动，但我还没有在其中找到合适的人选。”

    洛克菲勒思忖一会，“老朽长年钻研冰寒魔能，对于战场决策和战略布置不甚了解，恐怕不能给你最合适的建议。”

    “我知道，您不了解战术，但您一定了解人心。”

    “你想问什么？”

    “如果激怒一个人。”

    “这个人，有什么特点？”

    “单兵作战能力强横，性格反复无常，手段血腥残忍。”

    “原来如此，你说的是屏息山谷的那个黑血后裔。”

    “没错，他所在的屏息山谷过于重要，必须拿下。”

    “明白了。少狼给老朽一些时间，定会回复一个满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