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促膝长谈 篇十五

熟而且细致，不像是拉车男人那双粗糙大手的作品。

    "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乱动，可怜的陌生人。"即便车轴的转动声循环往复，但帕奇还是找到了这个好听嗓音的主人，一个裹着兽皮外套、头戴绒毛筒帽的女孩。几缕金色的发丝，俏皮地从帽沿下钻了出来，那片刻的金色光芒，让习惯了焦黑堡垒的帕奇觉得刺眼。"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现在安全了，我和爸爸会带你回家。"女孩的脸颊冻得通红，高高的围脖上有几颗雀斑。她尽可能把自己的嘴唇和鼻子藏在围脖下，为了和帕奇说话才暴露在空气中。

    "这样吗？谢谢了。"帕奇虚弱地回应。

    虽然是光头，如果收拾干净，这个叔叔应该会很帅。小女孩把盖在帕奇身上的动物毛皮整理好，确保冷风不会灌入其中。

    最好再穿上那些进入森林打猎的猎人大衣，配上一杆火铳枪，肯定会更加精神！

    女孩带有同龄人的天真，还在相信童话的年纪。

    至于帕奇，他在逃亡以来第一次，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一只巨大的蜘蛛从黑暗中爬出。色彩斑斓的花纹，恶毒地蚀刻在它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节肢长而有力、表面覆盖一层细细的绒毛，会针对潜在的危险提前感应。它有好几对复眼，闪烁颜色不同的光芒，但帕奇却知道，这些复眼渴求的是同一样东西。

    花纹蜘蛛没有觉察到帕奇的存在，他在梦境里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虚幻之物。节肢忽然爬动，蜘蛛如风掠过帕奇面前，逃兵只觉得全身上下被绒毛扫过一遍。

    一团白色的汁液从蜘蛛的口器中流出，几根细小的节肢伸过来，在汁液里来回搅动，使汁液凝固、浓缩、形变成丝。粗壮的节肢赶忙跟上，结果蛛丝的接头，拉向固定的位置。从粘稠浑浊的汁液、到拉伸形变后的晶莹蛛丝，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在帕奇眼里却是鬼斧神工！

    他一言不发，注视、欣赏着花纹蜘蛛一根一根的编织蛛丝，并相互连接、组合，没有任何计算、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助力，一张角度、线长、形状都讲究几何学的银白色蛛网，在无垠黑暗中完美呈现。那只巨大的蜘蛛则一如继往的沉默——就跟在编织蛛网的过程中一般，它也不会浪费时间去欣赏自己的杰作，而是顺着蛛网爬行，重新隐没在黑暗中。

    不知等待了多长时间，久到帕奇以为自己会永远陷入这个梦境中。四片金色翅膀扑打着，打破了死寂的黑暗。赫然是一只漂亮非凡的蝴蝶。

    虫躯有许多黄色和橙色的条纹，线条圆润而整齐，头部两根细长的触角透着一股优雅和柔弱，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抚摸。

    帕奇也不例外。

    金色的翅膀明亮而且耀眼，它的光芒在这片黑暗中甚至可以用亵渎来形容，即便是虚体存在的帕奇，似乎也被这阵光芒灼伤，皮肤传来微微的刺痛。但他丝毫不在意，逃兵知道这个蝴蝶的出现一定是有什么意义的，一如那只巨大蜘蛛。

    蝴蝶四处飞舞，或许是在寻找黑暗的出口，但黑暗无边无垠，这两对金光灿烂的翅膀终究太过渺小。

    银白色蛛网在金色光芒的对比下，显得微不足道。但帕奇知道，金色光芒再刺眼，这片蛛网都会存在。

    蛛网的主人更是如此，而且相当具有耐心。

    好几次翅膀擦过蛛丝，黑暗中的猎手都没有出现。

    它和帕奇一样，在等待。

    虽然是黑暗，但蝴蝶撞入精心布置的陷阱那一刻，帕奇耳边似乎听到了什么、或者他在梦境中的意识感应到了什么，这是他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感受，而且极其强烈！

    蝴蝶的挣扎是必然的，因为蛛丝的黏性就是为此准备的。

    蝴蝶的反抗是必然的，因为宽广的蛛网就是为此准备的。

    蝴蝶的死亡是必然的，因为从黑暗中现身的蜘蛛是为此准备的。

    它闲庭信步、不急不慢穿过自己的蛛丝长廊，来到挣扎到脱力的猎物旁边。

    帕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欣赏着。

    一团白色的汁液积在蜘蛛的口器里，蝴蝶惊慌地扭动身躯，节肢不住地颤动，想要摆脱根本不可能逃离的蛛网。

    蜘蛛张大口器，那团汁液落在蝴蝶的头和身躯上，将其缓缓溶入、包裹。

    蝴蝶的节肢用力一抖，就此定格。

    帕奇走到蛛网下面，蝴蝶优雅的触角倒垂向下，在逃兵眼前轻微摇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

    忽然握紧，连根扯断。

    一股温热从帕奇的裤子里蔓延开来，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升华。

    P.S现在这工作可以说是很闹心了，还是码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