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促膝夜谈 篇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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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枪响，淡红色的信号弹跃上天空，划出一条弧形的轨迹。

    四匹赛驹渐次冲出起跑线，十步之内小贡巴达就脱颖而出。他的赛驹品种正统的纯血马，关节和肌腱轮廓清晰，肌肉呈长条状隆起，一旦进入兴奋状态体内激素便会加快分泌，使血液沸腾。

    女性的尖叫在凡尔纳·贡巴达进入第一个弯道时达到最高点。

    为了迎接这一刻，小贡巴达特意在赛驹的身上点缀以反光的铝制镶边薄片，让赛驹更加夺目耀眼。

    很快，进入第二弯道后起跑线看台上的观众纷纷起身，走到栏杆边继续眺目远望骑师们的争夺。虽然以浮港同盟的财力，可以运用构造系符文形成全景图，实时形成赛场的投影。但"浮港之风"的举办方认为，这种做法会完全毁去赛马大会最初的味道。

    观众应该扶着围栏、伸长脖颈翘首以盼，等待转弯处赛驹奔腾而出的英勇姿态。风驰电掣的速度、疯狂压榨的肌肉、精妙操控的技艺、人与马之间的融合，还有扬飞的泥土、或者汗水和尖叫的激情！

    这才是真正的平地赛马！

    在每个路程节点，布置有专门的旗手通过旗语发布名次的信息。第二个弯道过后，是沿着小溪边的直路，凡尔纳面露喜色一夹马腹，赛驹四蹄飞扬、风一般掠过溪边。

    前面不远处的旗手高高举起纹有贡巴达家族绶带贵族的旗帜。

    在这之后，是素来爱好赛马的卢克男爵、紧跟其后的乡间骑手还有似乎有些跌跌撞撞的巴里亚雷人。

    卢克男爵的骑术老道凝炼，他在弯道的处理显然高过小贡巴达一筹，而且，他更清楚自己赛驹的习性，知道怎么与它完成配合。

    至于巴里亚雷人，虽然罗兰多少听过几次这个名字，但那里肯定不是个热爱马术的地方，不然他们的骑师也不会一头撞在围栏边竖立的告示牌上。万幸，这家伙腰力不错，控制住自己向后倾倒的趋势。

    排在第一的小贡巴达冲过起跑线，开始个人的第二圈。卢克男爵不骄不躁，看他的眼神是准备在第二圈发力。当巴里亚雷人经过起跑线旁的看台时，观众爆发了一阵哄笑。在这样的气氛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丝毫不落下风的乡间骑手史垂·波克。

    溪水边的旗手再度举起绶带贵族的旗帜，但卢克男爵已经拉近不少和小贡巴达的距离。即便相隔遥远，但少女们仍然高声呼叫，为英俊帅气的小贡巴达和他威风凛凛的赛驹鼓气。

    第三圈开始，就连看台上的罗兰都可以听到纯血马粗重的鼻息。卢克男爵同样大汗淋漓，汗水把他背后的衣物染成深色，但男爵双目炯炯有神、紧盯前方，用言语不断鼓励自己的赛驹。

    起跑线旁的旗手刚刚放下燃烧枯树的旗帜，乡间骑手已经飞驰而过，他急忙举旗示意，又惊讶地发现巴里亚雷人也跟了上来！

    第三圈，赛场上的火药味突然加重！

    巴里亚雷人似乎找到了自己的节奏，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乡间骑手也在稳定加速。小贡巴达终于自己赛驹的疲态，他有些后悔前两圈在弯道处炫耀似的大入弯，但他一想起那个乡下人的寒酸模样就心生怒意，大声呵斥赛驹加快步伐。

    溪水直路过后的第一个弯道，卢克男爵和他的褐色母马外侧入弯，如羚羊挂角轻而易举地把纯血马甩在身后。

    那个乡下人和他的"拉菲尓德夫人"就在身后！

    小贡巴达又急又气，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纯血马奋力扬蹄、卯足力气加快几步，和乡间骑手拉开了一段距离。

    第四圈，起跑线旁的旗手贵族燃烧枯树的旗帜。

    就连小贡巴达自己，都开始感到赛驹身上的平衡物过于沉重，马蹄落下在地面踩出一个个深深的印子，就连少女们的尖叫都好像变成尖锐的嘲笑。

    "快跑啊，贡巴达！拉菲尓德夫人在后面！！！"

    那是提尔的声音，但凡尔纳全然没了人群中发现好友的惊喜。他急忙回头，甚至可以看见史垂·波克乌黄不齐的牙齿，乡下人专注得好像在看拉菲尓德夫人的屁股！

    小贡巴达大声吼叫，但纯血马早已没了持续加速的力气，他和乡下人的距离正在不断拉近！

    忽然，他想起了那个在象牙公会大厅抢走委托的少年，那对目中无人的黑色眸子。他和这个乡下人一样，在侮辱贡巴达这个高贵的姓氏！

    小贡巴达绝对无法忍受这样的耻辱，更不能输给一个乡下人！

    他一拉缰绳，驱使着纯血马侧向猛撞赛道栏杆，借着铝制薄片的保护，健壮的马躯把流动商铺的货车撞烂，各式商品和货物洒落一地、铺满整个赛道。其中，饮料、茶水从破裂的瓶瓶罐罐中流出，沾湿了赛道两侧的泥土形成一大片泥泞。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小贡巴达体内杀气爆发，这才控制着自己没有从赛驹背上摔下。

    但声浪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大，甚至还有欢呼夹杂着大笑！

    贵族青年急忙回头，史垂·波克居然拉着他的"拉菲尓德夫人"鱼跃而起，掠过那摊湿滑粘稠的泥泞。而本就马术欠佳的巴里亚雷人，则摔得人仰马翻。

    "该死！"青年咒骂一句。

    第五圈的角逐，看点只有小贡巴达和乡间骑手谁能争到第二名。

    即便体力消耗巨大，但青年不断调整纯血马的跑位，把追赶上来的乡下人堵在自己马屁股后面，期间小贡巴达甚至想让史垂领教下马后蹄的威力，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溪水边的直路，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到底是纯血马爆发冲刺，还是"拉菲尓德夫人"后来居上。

    乡间骑手前面两次左侧超越，都被小贡巴达堵住。下次如果变换方向，青年也不会意外。甚至有机会的话，小贡巴达会让史垂·波克到小溪里洗澡。

    果然，"拉菲尓德夫人"选择向右突破，小贡巴达一拉缰绳向右靠去，他要贴近赛场栏杆不留一丝缝隙。

    "拉菲尓德夫人"如真正的贵族轻轻点地，借力向左前方冲来！

    两匹赛驹齐头并进，小贡巴达甚至可以闻到乡下人身上的臭味！

    他毫无意识地挥拳，完全是出于本能，把史垂·波克打下马背，乡间骑手头朝下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青年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但"拉菲尓德夫人"一声长嘶，撞向满是负重的纯血马后腿。

    两匹赛驹轰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小贡巴达被压在地上惨叫连连。

    赛场上下一片惊呼，"浮港之风"的现场人员急忙出动，更有医师和护士跟在后面。

    一场过于激烈的赛马，以卢克男爵小组第一、巴里亚雷人完成比赛、两人受伤的结果告终。看台上的观众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胖子则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昏迷不醒的史垂·波克身旁只有一个护士在紧急救护，医师和应急人员则围在小贡巴达周围，检查破皮和肌肉拉伤。

    要是能活下来就好了，罗兰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