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过去之后,又来了一队道士,他们各人怀里抱着一卷黄裱纸,给围观的人群分发,不分男女老幼,只要伸手就送一张。朱由校伸手要了一张,学着众人叠成三角包儿擎在手上,盯着看道士,看他如何作法。一时便听道士合掌念诵:
乌绕枯树,象走泥淖。
萤飞愁涧,鱼度坝桥。
堪嗟众生,苦多欢少。
营营奔竞,劫来难逃。
——入得我门命尽饶!
声音虽然不高,犹如金属撞击,丝丝颤动。
朱由校听着这词儿,不觉脸色骤变,这好像是白莲教的说词。王阳武也有所怀疑,但不确定。如果真是白莲教,敢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这个势力可是不得了。朱由校派锦衣卫去找宋献策,但直到傍晚才找到他,此时观音出行的活动已经结束一个多时辰了。
听皇帝复述了一遍道士的念诵,宋献策确定这就是白莲教传教时常用的一个口号。
“来,宋献策,你再瞧瞧他们
给的这个药包。”说完,朱由校就把药包递给宋献策。
“这玩艺能治病?”宋献策把手上的黄纸包举高嗅了嗅,又用手指拨拉着手中包里的药,只是诧异:“这像是香灰兑了点朱砂,好像有点麝香味儿……应该没啥用!”
那看来有的老百姓叫好神药,他们要不是托儿,要不就是安慰剂效应。
朱由校出来下江南这么久,早有回京师之心,他并不打算亲自追查白莲教一党。到了晚上,朱由校到杭州本地享有盛名的丰乐楼吃晚饭。
丰乐楼建得宏伟,这第三层也有三楹之宽,本来摆了七八张茶桌,如今临时撤去,只在正中留下一张樱桃木的雕花八仙桌,只因朱由校出手阔绰。
酒楼主人殷勤地派了两位少女为朱由校表演茶道。朱由校当了六年皇帝了,对茶道也可说是行家里手,他笑着问道:
“一般的茶道就不必表演了,本公子只问你,这丰乐楼有什么特别的?”
“有。”店主人答得肯定。
“是什么?”
“扫雪烹茶。”
“扫雪烹茶,倒是极有韵致的事,只是这溽暑之中,哪里有雪呢?”
店主人见朱由校满脸不相信,就吩咐伙计下去拿雪,不一会儿,两个伙计果然哼哧哼哧抬了一筐雪上来,朱由校上前抓了一把,真的是雪。他不免惊讶地问道:
“这雪从哪儿来的?”
“深窖里。”店主人不无得意地解释,“小可的茶肆中,掘了一个十几丈深的大窖,每年冬天下雪时,就铲些瑞雪储藏其中。逢到像公子这样的贵宾,就开窖取出一些。”
“杭州地湿,挖这么深的窖,不渗水么?”
“肯定渗水,但小可砌的是石窖,用糯米浆勾缝,里头干爽得很。”
“你真是有心人,该着你赚钱!”
“那客官要扫雪烹茶嘛?”
“不要,你就用正常的泉水给我泡茶就行!”
穿越者嫌瑞雪脏,觉得里面可能藏有什么细菌、灰尘之类的东西,清洁程度反倒不如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