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八月初三。陕西发生地震。
皇帝下令陕西地方官员救济因地震房倒屋塌无家可归的百姓。他又秘密下了一道圣旨给榆林巡抚陈奇瑜,询问当地的具体情况。在朝堂忙活了一上午的皇帝,下午到西苑来散步放松。
西苑林圃的秋天是绚烂的,秋天把它的金色掺杂在依然鲜明的最后的绿色里,仿佛是日光融成了点滴从天上落到了茂密的树丛里。
沉浸在无边秋色的朱由校暗暗提醒着自己,公务还没有忙完呢!于是他回到了乾清宫的暖阁继续批阅奏章,暖阁里放着一个西洋自鸣钟,这是精铜造的,大小不过一寸多,镶在一个雕成贝多罗花式样的紫檀座上,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自动报响一次。
这两年,朱由校一直待在北京城,隔三差五地去一趟京营练兵,没有再到其他省份微服私访。诚然,皇帝确实把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公务当中去,但是像这样的文牍政治真的帮助这个老朽的帝国变好了吗?他对此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沉闷的他把首辅孙承宗叫过来,聊聊国事,出一出胸中的闷气。孙承宗一见皇帝的神情,就知道年轻的天子又在忧心忡忡了。
“陛下,现如今熊廷弼已经将鞑子的势力按住了,今年的海贸目前的收入也达到了二百万两白银。可以说是跟万历末年的倾颓之势有天壤之别,陛下又是龙体康健,龙马精神,还在担忧什么呢?”
孙承宗的话虽然诚恳,但不中用。皇帝盯了他一眼,也不反驳,只是宕开话头言道:
“朕读史书,记得那唐太宗与侍臣谈治国方略时,曾有极为精辟的见解。他说治国与养病无异,病人似觉痊愈,其实还得调治养护。此时若有触犯,必至殒命。治国的道理也是这样,天下稍安,尤须兢慎,倘若一见太平之象就骄逸起来,必至丧败无疑。现在尚未天下无事,四海安宁,做臣子的就不尽肝膈。这等于是居安忘危,处治忘乱。孙先生,此中道理,你可要三思啊!”
一席话看似平常,内中却藏了霹雳电闪,孙承宗仿佛被人抽了几个耳光,他脸一红,讪讪言道:“
陛下,仆说错话了!”
然后,朱由校就继续与孙承宗探讨耕地与人口的问题。
万历九年,张居正清丈田亩,清出来七亿六千万亩耕地。现在全国总数只有四亿多亩土地,跟巅峰数字差着三亿呢!可就算是耕地总数重新清理到万历九年的水平,后世的耕地红线可是十八亿亩土地。仔细想了想,朱由校想起来东北及其他边疆地区还没有得到完整的开发。
统计耕地数就很难了,统计人口数就更难了。因为明朝到了天启年间,因为商业发展和失地农民的增加,产生了大量的人口流动。
洪武年间,朱元璋实行了黄册制度。地方官上报户部的赋役册封面为黄纸,故名黄册。黄册不仅登记各户的乡贯、丁口、姓名、年龄、事产情况,而且每隔十年必须重新核实编造,将本十年内各户人口的生死增减、财产的买卖和产权的转移等等,一一记录在册,并分别列出旧管、新收、开除、实在等四柱细账。黄册制度还规定了一套严密控制基层社会的里甲制度,把一切入户都编置在里甲...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