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虎视眈眈,粤地红毛海盗猖狂,土匪马贼泛滥四方不靖,百务纷繁,此为理乱。贪官污吏当朝,吏治不饬,官员朋党,诉讼不平,捐赋不均,道德沦丧人心思乱,此为治平。理乱和治平都难。理乱需要人主有勇气有魄力敢于快刀斩乱麻,而治平只能慢慢来,如抽丝,如剥茧,一根根抽,一层层剥,用的是‘忍字诀’。”
“今日天下吏治污秽腐烂到这地步,一味抽丝剥茧慢慢来,恐怕也不是上策。”
“陛下最大的优势就是年龄,圣上如今还不满二十岁,只要稳中求进,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皇帝一边听一边徐步踱着,一眼瞧见刘若愚进来,便问:“什么事?”
“回万岁,”刘若愚忙躬身答道,“工部尚书徐光启请求见圣驾,准许他进来吗?”
“叫徐光启进来吧!”朱由校对殿外大声吩咐。
徐光启被挡驾在文华门外,听到宦官传呼,疾步趋入,只见皇帝高坐在须弥座上,头也不抬地正在批阅厚厚的奏章,孙承宗侍立在旁,空落的大殿静得一根针落地也听不见,徐光启心里感叹现在的陛下皇威越来越盛,不像那个初掌大权、亲和待人的少年。徐光启叩头行礼。
“徐先生请起吧,有何事启奏啊?”皇帝放下手里的奏疏,看着这位老科学家。
“陛下,科举考试刚刚结束,有一件事始终悬在臣的心里,成也好败也好,臣都想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圣上。还请皇上不要责怪。”
“不必客套,直言便可。”
“臣希望陛下能将算数列入科举考试其中的一个科目。”徐光启跪地
大声讲道。
徐光启的请求一提出,皇帝愣住了,大殿陷入了沉默之中。
作为前世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朱由校知道数学的重要性。如今的大明朝需要教育改革,才能培养更优秀的中华儿女。徐光启一提到这件事情,皇帝就开始思考接下来引入科学、数学,融汇进科举考试里去。
看着皇帝面无表情的思考,徐光启的心里很紧张,不知自己的言论是否得到陛下的认可。徐光启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你以为臣的建议如何?”
“徐尚书的建议很好,就是先生不说,朕也要将算数列入科举之中。”
“那下一次科举考试就加入算数的题目。”徐光启迫不及待地讲道。
天子笑了笑,说道:“徐尚书,你准备科举的时候是怎么读书的?”
“点青灯,埋头书案,悬梁刺股的吟哦经史,从山鸡初唱学到月上树梢。”徐光启答道,说罢,他若有所思。
“首辅大人呢,你当初科举时是在想什么?说心里话。”
“回陛下,臣十年寒窗苦学四书五经,作八股文章,七场文战挣来这辉煌簪缨、官场得意。念头只有建功社稷、名垂青史。”孙承宗回答道。
“你看,读书人的辛苦,你们两位考坛老将比我清楚。科举突然改变考试内容,读惯四书五经的士子一时之间,一定是难以接受的。朕看先这么办,徐尚书你带着数理院的学士们出一本简单教算术和几何的教材。科举考试新内容的题目就从教材里出。教材写完先递给朕阅览,改革的事先不要声张。等到朕确认教材合适以后,就大量印刷送往各地书院,那时再公布改革,算术将在天启八年列入科举之中。”
听到皇上的一锤定音,徐光启高兴了,他又想起一件别的事要禀报天子,讲道:“陛下,还有一件事,我大明施行的《大统历》,是承袭元代郭守敬等人编纂的《授时历》。授时历是很精密的历法,包括推算日食、月食等许多内容。但如今授时历已经使用了将近三百五十年,误差累积,推算日月食已经不准确了。”
“这么说,你是想重修历法。你可知我大明从太祖时就禁止研究历法吗?”
“臣认为日月五星的运转是有一定规律的,那些以天文天象来占卜算卦的方法实在是荒谬绝伦。臣统计了大明以前历史上记载的五百九十六次日食时间和计算时间的误差,臣得出了一个结论:汉以前差以日计,唐以前差以时计,宋元以来差以刻计。因此说,历朝历法是在不断进步的。”
“说得有理,你拟一份上疏解释为何要重修历法,朕也好反驳那些死守祖制的腐儒。你现在已经有计划了吗?”
“陛下,西方天文学有比较严密的数学基础,的确有比大统历进步的地方,臣也实地核验过,推算交食也比较准确。臣已经带着数理院的院士们集中力量翻译编辑欧洲的天文书籍,同时安排制作观测仪器和观测的计划,以获得修历的基本数据,并且验证西法的正误。臣要制订出会通中西、超胜西方的历法,达到‘上推远古,下验将来,必期一一无爽,日月交食,五星凌犯,必期事事密合’的高水平。”
“好,朕同意了,你带着钦天监和数理院的人修新历法,把人员和所需钱粮器械写成奏章呈上来,朕会让户部拨款。新历法就叫做‘天启历书’吧。”
“臣遵旨。”徐光启和孙承宗退下去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