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婼抢先回答道:“我们俩平时不熟,也不怎么打交道,不过她爸在我们公司工作,但那个工作质量是真的差,我见她是我同学也不好说什么,所以就私下里让她劝她爸稍微认真点。然后她今天莫名其妙的就来找我,让我放学后在门口等她。她平时就是那种不学无术,每天混夜店的人,我也不知道我哪得罪她了。其实之前也有过几次,还好……”江婼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我爸是在她们家公司工作,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半夜才回来,然后她昨天晚上跟着我然后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今天早上是她过来找我的,说让我放学门口等她。”
“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报警抓自己喽,真是搞笑,我每天要刷很多的题,没功夫跟你开玩笑。”
“难道不是吗,江婼你真的很厉害,都能凭空编故事,不愧是语文年级第一啊。”
“别吵,都有证据吗你们?”
“我有。”江婼又抢先说:“你可以问我们安高老师,我平时是什么样的人。”
何以梧笑了笑,“这个跟老师没什么关系,我刚才也说了,不能靠平时来判断,我想知道当时是谁先动的手。”
“林安屿动的手。”江婼想都没想的指向了林安屿。“你也看见了,我的两个朋友都被打伤了。”
“是你先动的手吗?”何以梧刷刷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我……”,林安屿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她先动的手,果然是安排好的,那时候就是为了刺激她动手的吧。哥哥是硬伤,是一辈子都无法结痂的伤口。
“是我先动的手。”干净利落的回答。
江婼和何以梧同时抬头,齐刷刷的望着林安屿,因为,中国人就是认为不管你骂的有多难听都没事,但只要你先动手了那就是你的错。
何以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了解情况了,你们在这签下你们的名字,然后我做个备份。”
林安屿的字很漂亮,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楷体,而且那种像放空一切,干净利落,真真切切的空虚还有一点点的真实感。虚而不实,虚而又有实。
“林安屿,安…屿,名字不错啊,只是感觉命不会很好。”何以梧凑过来,看了看林安屿写的字。
林安屿白了他一眼,从小算命老头就说她命不好,说她会一个人孤独终老,所以她不信命,不过现实是残酷的,一次又一次打压着她的自信,直到为零。其实“安”的谐音是“暗”。
她想她以前也是个相信奇迹的女孩啊,什么时候变的这么阴暗了。
“好了,现在没什么事情了,你们打电话给家长让家长来带你们吧。”何以梧故作老成的样子,敲了敲桌子。
“警察哥哥,可是我没犯什么事啊,我是受害者,所以可不可以不打电话。”江婼停止了哭泣看着坐在对面的何以梧。
何以梧微笑的摇了摇头,然后把桌子上的座机电话递给了江婼。
江婼接过电话,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的双手有些颤抖,上齿咬着下唇,因为紧张额头冒出了很大的一滴汗。她突然把电话塞到了林安屿的手里,“你先打吧,我想不起来电话号码了。”
林安屿有些诧异,但还是从江婼手中拿来了电话,她纠结了好大一会儿才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如果在平时,她肯定会打爸爸的电话,可因为那件事情的发生,她不想让父亲有压力。不过这次,母亲又该失望了吧。
“喂,妈妈,你能不能来一下东路大道的警察局。”林安屿的声音很小,像蚊子在哼一样。
“警察局?你怎么在那。”
“因为一些事情,不过已经没事了,妈妈你来一下就可以了。”
“嘟嘟”是挂断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答。
“挂了,我不知道会不会来。江婼,你打吧。”
“我不是说了我记不清电话号码吗,我不会打的。”江婼好像生气了,她一下把电话推了过去,愤怒同时还带着些恐惧,校服的边角被她揉的有些发皱。她定定的看着地板的某一个地方,眼神有些涣散。
林安屿举着电话的手停在半空,她没注意到江婼的不对劲,只是被冲的有些不知所措,“你语气这么冲干嘛?我又没得罪你。”
这是很漫长的一个等待,就像那天她和江婼的对视一样,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心事。林安屿认为,她就算是头发等到变白了,程华娟也不会来找她的,她只是程华娟的一个累赘,一个家庭的累赘。如果没有她的话,他们俩都应该过得很幸福吧,这是林安屿从小就有的负罪感。
“江婼,你先走吧,不过校园暴力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希望你以后能配合调查。”
“谢谢你。”江婼“呼”的一下站起来跑了出去,倒像是逃离了这个地方。
江婼走后,只剩下林安屿和何以梧两个人,何以梧从桌子里面走了出来,坐到了刚才江婼坐的位置。
“你是真的打了她?”沉默许久后令人难过而又绝望的问题。
“是的,但如果我说是她找我打架的,也是她报警的你信吗?”
等待的是一个世纪般的长久。
林安屿自嘲的笑了笑,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乔依依那时的心情。
有些误会的事情能不解释就不要解释了,因为解释不清楚别人是不会相信你的,他们一开始就认定是你做的,怎么会轻易改口呢。
“我相信你。”
像是一个没救的病人突然听到医生说“你没事了,是诊断错误”,那种被冰冻包裹起来的心被东方的一缕斜阳融化,化成水,露出了柔暖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