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他闭着眼,紧绷着脸,脸上有微微胡茬,应该是经过岁月的洗磨,竖起的眉毛下,瘦削的脸颊,双手撑着了一根拐杖,依旧是精明干练。
“爸。”韩信哲恢复了一副不羁的模样。
“嗯,带回来了?”老人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
“嗯,回来了。”
终于,他那深陷的眼睛把两边的颧骨高高地衬托出来,就这样看着亓官,恍惚隔了一世的感觉,他身上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如今清秀的面容淡雅如雾的星光里,还有他母亲的几分模样。
“亓官……”沙哑低沉的喊着这两个字,仿佛如千金般沉重。
“亓老先生有何指教?”
“你喊我什么?”亓携烽忽然间暴跳如雷。
亓官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虽然苍老了些,依旧是那么咄咄逼人的模样,“亓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亓官,我以为你已经长大了,没想到,还是不知悔改,你还要多久才肯回家?”亓携烽他的前半生有过痛苦的挣扎与失败的经历,所以当他不再年轻时,眼神中除了倦怠,还有岁月的风霜带来的凛冽的质感。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已经和亓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亓官!”韩信哲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这些话。
他若无其事的掩藏了伤痛,目光常有的是穿透世事的空茫与淡然,“你已经长大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我已经帮你安排了一门婚事。”
“哈哈哈哈!”亓官笑了,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话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控制,指着韩信哲,“我不是他,你要的样子他都有,何必来管我一个已经断绝关系的人呢?没错,我不听话,拜托你放过我吧。”
“你敢!”亓携烽被亓官的话,失落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好吧,看在你这么老的份上,耳朵不好我可以理解,我再说一次,我亓官早就和和你们亓家断绝关系了,对不起,你耽误我宝贵的上班时间了。”
“你、”亓携烽被气得手指不停的在颤抖,“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亓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韩信哲连忙上去扶住了亓携烽。
“来人,让季医生过来。”
“呵,戏做这么全套,怎么,看看我是不是铁石心肠吗?”
韩信哲皱起眉头,看着亓官,“你能不能少说两句,他已经被你气成这样了。”
“哈哈哈哈,你说这一幕我要不要录下来那?真让人感动。”说着,亓官掏出了手机。
“他得了肺癌,活不久了!”
亓官的笑容在脸上僵住了,很快恢复了常态,眼睛仿佛没有焦距。
一个戴着眼睛的小老头拎着急救箱满头大汗的赶进来了。
经过了半个小时的急救,亓携烽的脸色终于红润起来了。
亓官只是愣愣的一个人站在旁边看着。
季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韩信哲说,“老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这情绪可千万不能有太大的波动啊。”
“嗯,多谢季医生了。”韩信哲点点头,把他送走了。
“大少爷,墨二爷来了……”
亓官的耳朵竖起来了,听到了关于墨席忱的话,他的脸上那抹喜悦之色瞒不过韩信哲的眼睛。
“你想走就走吧。”韩信哲看着亓官。
“你会被打吧。”亓官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小时候他不可以做的事情,偷偷去做了,但是韩信哲总会替他扛下所有,被罚被打的都是他。
“哈哈哈,就挨两下鞭子,他也老了,抽不动了。”韩信哲云淡风轻的笑了。
亓官走过去,把他的衣服扒开了,露出了脖子被鞭打的痕迹。
“怎么,心疼了?”韩信哲调侃到,手迅速把衣服拢起来,遮住了。
“……”亓官没有理会他。
“要走就赶紧走吧,大不了我替你娶了,还了那年的债。”
亓官抿了抿唇,他知道韩信哲说的是什么,韩信哲觉得这些年对不起他,一直暗中助他,可惜他一一拒绝了。
“你的小朋友来接你了,走吧走吧。”韩信哲早就知道了亓官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心中的那份向往,可惜他不行……
他为了得到权利和钱,早就把感情这种麻烦的东西丢了,可惜就是这个少年,为他的世界点了一盏不灭的明灯。
“去吧,去找属于你的世界。”就让我在这肮脏的世界里继续前行吧。
“你、”亓官从来不说出自己的取向,除了荆苏苏和林伊娜,没有人知道,韩信哲是如何知道的?
“我的好弟弟,你还是那么单纯,再不走,我可不保证你还可以出去。”
韩信哲看着亓官,那是一个让男人都忍不住心动的男人。
记忆里浮出了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他笑时露出迷人的酒窝,那副少年的笑脸永远停留在了他的回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