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陈婕妤呈的那个折子。
肯定是那上头提了吧。
陈婕妤难道不是在那上头替自己喊冤,倒是替贴身宫女求情了?
这可真让人想不通。
皇上同谢宁说起这件事,谢宁也有些意外。
“她是怎么说的?”
“她在上头写,因为自己一贯轻浮莽撞,才有今日之祸。现在中毒受罪都是她应得的。但是她身边这个宫女很是忠厚体贴,绝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可以替这个宫女作保,求朕从轻发落饶她一命,陈婕妤自己愿意承受罪责。”
“看不出,她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朕也有些意外。”陈婕妤脾气不好的名声宫里头无人不知,但是她对云和宫的奴婢还真没有做过什么过分苛责的事。别的宫里处罚惩治宫女太监的事情不少,连谨妃那么个人,一旦晋位之后也马上抖起威风来,动不动拿下人出气。陈婕妤到这个时候还给宫女求情,这个宫女一定是她的贴心人了。
“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呢?”
“朕吩咐了,查清她与在陈婕妤药丸中混毒的事有无干系。倘若没有关系,就放她回去。”
照皇上来看,贴身宫女没有发现陈婕妤药中被人混毒,这怎么说一个失职之罪都跑不了,即使为这个没了命也不冤枉她。
他会吩咐白洪齐,一来是因为那份儿折子写的恳切,陈婕妤现在一条命送了大半,据李署令说,只怕就算好转过来,以后身子也不可能如从前康健了,寿数也是大损。二来,却是因为皇上想着替大皇子他们几个孩子多积些福。大过年的杀太多人,总归让他的心里有些过不去。
“等出了正月,朕打算放一批人。”
谢宁有些诧异:“放人?”
“宫中人还是多,要不了那么些,何必都拘着他们在宫里,与家人骨肉分离?”宫中人多,闲着的没事的也多,人闲了就要出毛病。不管这次下毒的事情最后查出的结果是什么,皇上已经打算将宫中的人手再放出一批。不管明面上是谁的人,暗里又听谁的话,打发出去之后宫中肯定会清净不少。
“这事你多留心些,到时候内宫监来操办这事,名单什么的也要递到你这里来的。”
这可是件大事,谢宁想了想,认真的应下来:“臣妾知道了。”
皇上看着她一笑。
谢宁又赶紧补上一句:“可臣妾没办过这么大的事,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少不得还要来烦扰皇上。”
“你只管放心,朕给你撑腰。周禀辰一个人要是忙不过来,朕再给你多派个人手。”
人手现在谢宁是来者不拒,既然是皇上派来的,那人品肯定信得过,本事也必定是有的。
周禀辰从刑司回来,虽然身上没溅着血,也没染上什么脏污,他仍然用拂尘上下掸过,还是闻着身上有一股不新鲜的污浊气味。
刑司那地方真让人难受。在刑司待久的人,身上也自然有一股让别人不舒服的味道。还有那些阴晴不定的目光,看人的眼神……周禀辰自认不是个好人,可也对刑司那些人敬而远之。
他和白洪齐碰了一回头,回了永安宫之后歇了一会儿,胡荣就来了。
胡荣一开始对周禀辰很是抵触,现在却也能处得亲亲热热和和气气的,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一口一个周公公的喊着。
周禀辰也不想同他起龌龊。胡荣是贵妃提拔的人,比自己到底亲近。何况两人斗法,不论输赢,总归在主子那里是一起讨不得好。既然现在能这么处着,何必节外生枝呢?
“看主子的意思,象是不会追究陈婕妤了。”胡荣轻声说:“咱主子心善,陈婕妤虽然是自作自受,可主子觉得她险些没命,现在又这么受了一番罪,心里也就宽宥她了。”
“陈婕妤是蹦哒不起来了。”周禀辰在宫里多年,也见多了宫中嫔妃的起起落落。陈婕妤早已经失了圣心,只要皇上心里没她,以后她就再没有指望,主子也不必这时候还同她为难。
胡荣小心翼翼的打听:“刑司那边就什么也没问出来?”
“酒的事,问题肯定出在膳房。”
胡荣纳了闷:“可之前主子喝了酒没事……”中途在酒宴上下毒又不大可能。
“傻小子。”周禀辰少不得跟他解释一二:“你经得少,对这种手段也不多见。跟你说,要下毒办法多了去了。酒宴上的酒都要烫过吧?主子们可不能吃冷酒。那药如果一开始就在酒里,外头裹着蜡或是别的东西,酒热了一阵之后里面的毒才会慢慢的出来。就象去年那个手炉一样,也是要点一阵子才出事的,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