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认得

    泠夜醒来已是那场大战后的第三日，许是多日不眠不寐暗藏在红颜阁内太过劳累，又或是他本能的觉得周围没有危险，在被解毒的那一日醒来过一瞬之后便沉沉睡去，这一睡就是整整两天。

    再醒来，已是夜晚。

    金秋的青枕山上带着一丝凉意，他被人安置在山洞的最里面，和石床临近，在这样的季节他恢复意识时，身边竟有暖意。

    可是却动弹不得。

    他睁开眼睛，最先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纤瘦的背影，青丝如缎，白衣如雪。他除了识得是个姑娘，半点模样都看不到。

    “是姑娘救了我？”他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被绳子绑成了一个粽子，根本无法起身。

    听到声音，女子转过头来，她一手抓着一把匕首，一手拿着一根木棍，还保持着刚刚一点一点削木头的姿势。似是很不满他的明知故问，微微皱眉：“不是我救了你，你以为你是梦游自己找的解药自己包扎的伤口吗？”

    渥丹见他几次想爬起来，奈何手脚都被绑住只能尝试利用腹部让自己坐起来，可几次都失败，动作极为滑稽，不由得开始满意自己的捆绑技术。她虽然救了他，但是绝不会放下戒心，此人虎口上的老茧是多年练剑留下的，她在给他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时，发现整只手臂上都是可怖的旧伤，只是手臂就有如此多的伤痕，那身上得何其可怕。

    这样的人武功一定不弱，以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要是这人醒来倒打一耙想杀她怎么办？

    “姑娘？”渥丹坐在火堆旁，此时回头背对着光源，在他的视角看来根本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渥丹将抓着木棍的手伸向泠夜，指着他威胁：“我警告你哦，别乱动，否则我杀了你。”

    而被绑的黑衣男子此时躺在地上起身不能，面对渥丹的威胁丝毫不惧，眼神淡淡的看着她，不再言语。

    说不动还真不动了。

    泠夜只能看到女子将削尖的木棍指着他，她的另一只手握着他的匕首，剑柄上红色的宝石就着火光反射出幽幽的光芒。那是他成为冥士楼第一杀手，他的“师父”传予他的，说是世代冥士楼的顶尖杀手传下来的，只有一把，只给最优秀的杀手。

    而此时这把从血水中冶炼而成的匕首，竟这么简单的握在一个小姑娘手里把玩。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无法听见她说什么，轻抿着嘴，沉默了一会才无奈道：“姑娘，那把匕首是我的。”

    “我知道，但是它现在在我手里。”渥丹挥了挥手中的匕首，神色甚是得意。

    “……”又是一阵沉默。

    渥丹感觉到对方隐隐叹了口气，声音沉稳而浑厚：“姑娘可否走近说话？”

    走近？为什么要走近说话？

    几乎是下意识的，渥丹扫了一眼他的周身，没有任何石块可以供他隔断绳索，自己也早前搜过他的身，把利器全都搜出来了。如果她靠近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可重点是为什么要靠近说话，难道他耳朵不好？

    渥丹半信半疑的起身走近他，蹲在离他三尺左右的地方，盯着他，想看看这个被绑成粽子的人到底要玩什么花招。

    一阵凉风吹来，火苗舔舐着干枯的树枝，滋滋作响。她走过来时白衣随之飘动，蹲下来时裙子上的轻纱又随着她的动作浮起。泠夜自她站起来时见到她整个身影便隐隐猜到是谁，不由得微微一怔，直到她彻底蹲下来，火光堪堪从她的侧方照映过来，显出如画的眉眼。

    这张脸，他是认得的。

    无论是少年时对他有过一饭之恩的女童，还是红颜阁的少阁主，他都是认得的。

    一个月前他和冥士楼的众杀手接到任务，说要斩杀江湖门派红颜阁的阁主仲琴。这也是第一次在任务里出现的名字，不是当朝官员公子，而是一个江湖人。他们深感诧异，却不敢掉以轻心，一个江湖门派的阁主绝对不能小觑。

    十三人，暗藏在红颜阁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整整二十日等待机会，不贪其他人命，只求利落斩杀仲琴。而他，在藏在红颜阁的第一日便见到她。

    笑颜如花，却甚爱调皮惹祸，每每都把其他人折腾的没了脾气。众人称她一声少阁主，却只有仲琴叫她渥丹。

    泠夜也不知为何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童有如此深刻的记忆，但记得就是记得了。纵使七年未见，她也变了好些，不再时当初那个瘦的只剩皮骨的小脸，他还是一眼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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