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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好像明白了什么。
后宫就是座大墓。皇帝、后妃、宫侍……说到底都是祭品,一个个地往里头埋。现在的紫薇每走一步路,都好似觉得脚底踩遍了累累白骨。
她不再和金锁毫无规矩姊妹相称。她不再动辄惜花弄月伤春悲秋。她甚至学会了看人眼色,譬如皇太后就是喜欢识相的人,嘉贵妃的脸色总有几分恹恹的倦怠,舒妃是总不甘心铆足了心思要出头……
紫薇自以为已经是一个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的出色的满洲格格了。
——在她又一次看到箫剑之前。
“姑娘,在下特来拜谢,江南惊鸿一瞥之时的救命之恩。”深夜造访闺房的来客解下覆面的黑纱,露出有点熟悉的面庞。
紫薇僵住,脸上怎么也扯不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那时候自己究竟是中了哪门子邪了,怎么就把这么一个可能是刺客的人给放跑了呢?
然而还是强颜欢笑:“公子太过客气了,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箫剑深情款款地看着紫薇。
一别之后再次相见,箫剑只觉得这一朵清静雅致的白莲比起从前更添了三分韵味,摇摇曳曳正是韶华胜极开得饱满,让他心旌摇荡几乎不可自持。
爱情……总是这么突兀而美好!
在箫剑的眼里,紫薇起初的尴尬和无措完全是她单纯害羞所致,顿时更是怜爱万分倾慕不已:“紫薇格格……”
咄!
什么身份来历的男人,就敢随便乱呼格格的闺名!
紫薇背后冷汗迭出,可又生怕眼前人不怀好意,勉强靠在墙侧才支撑住了有些发抖的身子:“公子可是有事要说?”
箫剑看着紫薇波光潋滟的一双美眸,心想,难得这一朵娇美可人儿的解语花呵……“格格可愿听在下说一个故事?”
紫薇内心:……我可以说不吗……
可是此时此刻的箫剑已经全然沉浸在了他一个人的世界里:“在下姓箫名剑,素来只是个浪子,一箫一剑走江湖;然而在很多年以前,我也曾有过和美的家庭、荣耀的身份……”
紫薇越听越是心惊。
这!这!这人竟然是天地会反贼!
他!他!他还要密谋刺杀皇阿玛!
什、什么?那个害的永琪哥哥受此大难的小燕子竟然还是他的亲妹妹?!
怎、怎么!是胆大包天的晴儿帮着他一次次潜入内宫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紫薇震惊并且凌乱了。
可是面对满眼期盼的箫剑,她唯有好生安抚:“你……莫急,这事情么……要救你妹妹出来,我自然是没这个本事的;可是愉妃娘娘倒也是一心想把她的儿子、恪贝子永琪救出来的,不如我找她商量商量可好?”
箫剑眼前一亮:“紫薇,你肯帮我么?”
不、不要叫得这么亲热好不好!
紫薇咬着牙,面上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我自然是要竭尽所能的。你且回去等消息,我明日悄悄儿地同愉妃娘娘商量,然后再告知晴儿一声……”
箫剑内心澎湃不已:“紫薇!你是这么的纯洁善良,你的大恩大德,箫剑没齿难忘!从今往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是不用。
待你得知我做了什么之后……莫要怨恨我找上来报复,我就感激不尽了……望着箫剑远去的背影,紫薇默默想道。
背后捅人一刀的事情,从前的紫薇根本痛恨,更别说付诸行动了。
可是如今……事到如今,她的唯一愿望就是在这个宫里安安稳稳地过活。
次日清晨,愉妃宫里不小心打碎了一套珐琅彩茶具;
次日下午,慈宁宫里竟是来了两个稀客。
乌喇那拉氏听愉妃和紫薇先后道清事情原委,沉吟片刻,道:“哀家知道了,这事情愉妃和格格先不要过问,只做不知罢了。”
想也知道,那几位怎么可能放任有反贼擅闯宫禁而无所举措?定然是早有后招,坐着喝茶等着好戏上演呢。
我又何必凑这个热闹……至多不过架个梯子给他们顺着爬罢了。这么想着,乌喇那拉氏抬手招人,吩咐道:“悄悄儿地把夜间巡逻的侍卫加几班,给哀家盯紧了那些猫猫狗狗的!”
不过嘉贵妃也忒不会管教人了,晴儿那丫头……乌喇那拉氏皱紧了眉头,怎么一个个都逼着哀家出手管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