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明知道我递予你的是□□,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么?
沐云在心里不断回味着陈欲章不经意间说出的这句话。
良久,她终究是叹了一口气,笑望着陈欲章说道:“茶饮完了,我也该走了。”
陈欲章一愣:“这就走了?”
沐云点点头:“你军营里事忙。我……我也该去找找我自己不得不做的事了。”
说罢,沐云不再回头,像是怕自己再生犹豫一般,脚步匆匆的离去了。
离去的路途中,沐云不断的反问自己:怕自己再生犹豫的是何事呢?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出手暗杀了陈欲章?还是……犹豫着要不要留下来?留在陈欲章的身边,安安稳稳做一个至平凡不过的妇人,生儿育女,炊饭洗衣,在小儿无休止的哭闹声和每日里袅袅升起的炊烟里,忙到注意不到光阴的流逝,皱着眉抱怨孩子和夫君,再一醒过神来发现已这样过了一生。
这样的想法一经冒出,沐云立即自嘲一般,笑着摇了摇头。
她太了解陈欲章了。即便沐云自己想要,陈欲章的心,终究是向着沙场,向着天下。
自他甚至没有来得及打上一声招呼,就从与沐云的大婚礼堂逃婚之时;自沐云在街道之上,有些羡慕的望着其他新嫁娘安稳蒙着红色盖头、坐在红轿之中,而此时的陈欲章又一次远赴沙场……一次次,平凡的幸福近在咫尺,可都这样滑溜溜的抓不住一般,从自己和陈欲章的指尖溜走了。
她早已经失去了平凡一生的最后机会。
就不要再想了罢。
沐云匆匆离去后,陈欲章一个人愣愣的坐在原地。
因沐云走的太过匆忙,方才她刚刚沏好的一壶茶水,此时还在袅袅的冒着热气。陈欲章伸手去捧着那茶壶,感受着最后剩下的一丝热气,仿佛感受着沐云方才还近在咫尺的鼻息。
在陈欲章眼里,此一时刻,是他戎马一生的时光里难得的岁月静好。
他断然不会想到,沐云刚才转念之间,放弃了一个何等意义重大的动作。而这个动作,挽救了陈欲章的一条生命。
当然,此时的沐云也断然不会想到,她转念间的这一选择,会带来了何等的后患。她和陈欲章,终究是躲不过彼此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沐云想的没有错。或许在陈欲章的心里,的确是放不下她,可他更为放不下的,还有这天下。
即便上一刹还在感怀着沐云遗留下的最后温度,下一刹,陈欲章亦是能妥妥的收拾起这些心思,踏上了与周啸对峙的战场。
身为沛国的大将军,何以与沛国太子周啸反目?原来,眼见着陈欲章仍对大宁怀抱着天真的期待,竟始终对长公主忠心不二,意用自己手中的兵力,全力维持着大宁最后的安稳,年少气盛的周啸终是按捺不住,展现出自己揭竿而起的决心,策动了一场小小的兵变。
这一场兵变,很快被陈欲章顺利的挫败了。然而对周啸而言,却并不够成打击——毕竟,他与安国的结盟还未进入实施的阶段,这一次,只是他为了试探大宁现有兵力的小小测试罢了。
陈欲章自是不知道这些。或许是已进入了不惑之年,他已少了许多少年时的锐气,本能的去渴求一份安稳。对于他的年岁而言,他亦是太过天真的相信着,大宁的这份安稳还有望维系得够久。
所以将挫败兵变一事回报给长公主之时,他的声音里仍是满满的自信:“沛国太子周啸之军已然退败,大宁安稳无虞。”
“做得好,陈将军。我大宁一国之安危,可全都寄托于陈将军的肩上了。”长公主的面庞之上是笑着的模样,声音却冰冷得不带一丝笑意。只是这些,作为一个拿惯了剑的粗枝大叶的男人,在陈欲章的耳里是断然听不出来的。
他这便行了礼,领了命,如往常一般的离去了。
所以他不会知道,在他离去之后,他曾经最为信赖的学生付墨涵,从藏身的帷帐之后走了出来。
长公主亲昵的招招手,付墨涵便如乖巧的小哈巴狗一般,直向着长公主那面凑了过去。他太过急切的想要表现亲近,以至于他的鼻尖都直愣愣的触碰到了长公主的发丝。
好在长公主并没有表现得反感,并没有躲开去,反而用温软的耳语,在付墨涵的耳边与他密谋着什么。
只是人精一般伶俐的付墨涵,这会子怎的变得这么笨,或许是太想获得长公主的青眼了罢,怎么会没有注意到,长公主从来不曾向着他的方向凑近半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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