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地下,来到将军府的私狱,她很怕自己为眼前的凄惨景象所惊着,几乎不敢看的直扑入母亲怀中。
直到顾夫人如往日里一般,轻柔抚着顾迩雅的青丝,顾迩雅这才缓缓睁开眼来,却一下子惊奇道:“这……“
顾夫人笑吟吟的望着顾迩雅。原来,这私狱里的景象,竟全不似顾迩雅想象般的严酷,反倒是桌椅茶水、柔软被褥一应俱全,虽则是简陋一些,但论及日常里生活的舒适程度,也勉强称得上与顾夫人自己的房间别无二致了。可见布置这里的人,是很用了一番心思的。
顾将军走了过来,拍拍顾迩雅的头道:“我那日,是被章涵之突然吐露的消息惊得狠了,一时情急才荒唐下令,把你母亲关入私狱。”
“随即你父亲便遣了人过来,细心把这里布置了一番,保我舒适无忧。”顾夫人笑道。
顾迩雅奇问道:“那为何不放了母亲出来?何必费这一番周折?”
“一则,我担心围城之时,还会出甚么跟泄露情报相关的乱子,这样做可绝对免了你母亲的嫌疑。”顾将军道:“二则,如若你母亲就是那真正泄露情报之人的目标,这样反而更好护她周全。”
顾迩雅又惊又喜:“这么说来,我费尽心思去找那证明母亲清白的证据,倒是白费了。”
“哪里是白费?”顾将军接话道:“我这般做,全然是凭着与你母亲数十年的情义,凭着对你母亲的信赖。这确凿的证据,不仅叫我心里更添一分踏实,也能叫整个安国不再存一丝疑虑。”
“可那章涵之还说……”顾迩雅犹疑道:“数十年前,母亲那个醉酒的夜晚……“
顾将军仰天大笑道:“迩雅,自与禹国围城大军决战之时,你英勇跨上战马的那一刻,我便笃定这般气度,定是我顾家将门所出无疑!况且你长了十余年,我自己面对着你的感觉,是做不得假的,何必为了小人的一番浑话,就定要去找出甚么确凿的证据,为我们一家人平添烦恼呢?”
顾家三人终于是拥在一起。至于那章涵之,也就遣人打发她灰溜溜的离去了。
此时遥远西域,齐兹大帐里,却是一片遗憾之声。
“此番当真是可惜呀!”拜黑大汗的副将抚掌长叹道。
“周国早已与我齐兹结盟,此番本想借禹国之手,逼得安国与周国结盟,让安国所握的西南重兵,也能为我齐兹所用。”拜黑亦是叹息连连:“没想到……倒是可惜了朵拉之前远赴安国的一番运作了。”
大帐之外,朵拉独自一人坐着,把玩着一根枯草,出神的眺望着远方广袤的草原。
自幼服侍朵拉的女奴加娜,紧赶着拿了朵拉的披风过来,细心的给她披上:“公主,这天寒地冻的,您一个人在帐外做什么?小心着凉了,大汗又该鞭笞我们了。”
“你放心。”朵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笑道:“我每日里练功,身子可强健了,必不会受凉,叫你们受我拖累。”
加娜见朵拉无意起身,这便陪着她,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歪着头问道:“公主,为何整日闷闷不乐?虽然这次诱安国与周国结盟的计策失败了,但这不是你的错。大汗反而还夸奖了你,说你从安国盗来了绝密的军事情报,为齐兹立了大功呢。”
原来,那信笺上所沾染的西域异香,正是出自朵拉。
朵拉依旧远眺着草原,喃喃道:“加娜,你说,圣女自幼教育我们要诚实,要无愧于天地与草原。我却去盗取那军事情报,这又算不算得不诚实呢?圣女不会降罪于我罢?”
“这可不算!”加娜急道:“公主一人身赴险境,盗取情报,为的是我整个齐兹一族,兵力更壮,将来有为于大宁之时,更能添几分把握。这一切,天上的圣女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必然会理解,又怎会降罪于公主呢?”
朵拉苦笑一声:就算圣女会理解,可是他呢?他如若知道了这一切,是半分理解自己的可能也无吧?
毕竟自己能顺利盗得那军事情报,全因自己顺利住进了他的府中。他看似顽劣,对于真心相待的人,却是一点防备也不愿意设。
可是自己,却负了这份信赖。就算以后还能得见,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朵拉还不知道,此时的白释言正在大宁大都受着怎样的内心煎熬,想要犯遍人生中所有最严重的错呢。
为着这个想法,白释言烂醉得一塌糊涂着,踏入了长公主的宫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