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释言气喘吁吁地抱怨道:“这分明是爬刀子啊!”
话是这么说,白释言却仍没有停下手脚并用、略显狼狈的行进。
倒是真没有想到,他这么一个平日里耽于享乐的公子哥,竟真愿意深入这偏远山间来。
注意到那只鸟儿,除了它因受伤而异常凄厉的叫声外,自然免不了还为着它那奇特的长相。
“这是甚么鸟儿?”白释言奇道:“小爷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竟从未得见过。”
只见那鸟儿,脖子异常的长,一双漆黑的眼眸斗大如墨,应和着头顶一簇高高翘起的黑羽,端的是骄傲。只是这会子,它布满虎斑的黑色翅羽受了伤,再也飞不得了,使它趾高气昂的状态竟也显得低落了。
“这鸟儿未曾见过,自然也未曾尝过。”白释言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也不知是清蒸好,还是红烧好?既然在荒郊野外,不如就效仿叫花鸡,来个叫花鸟吧。”
那鸟儿竟似听得懂人语,凄厉叫声中更添了几分焦急。
“你急什么?今儿算你运气好,赶上小爷不饿的时候。”白释言嬉笑道:“让我来看看……”
像白释言这样执迷于把自己打造为纨绔公子的人,正经事没做一件,吃喝玩乐相关的却是一件不落,自然少不了什么斗鸟斗蛐蛐儿的。为了在公子们之间吹牛,对这一类的动物也算得上是颇有研究。
他上前一看,便了解了那骨头错位的症结所在。也算这鸟儿运气颇好,若不是偶然遇上白释言,恐怕飞也飞不得的它,不出数日,即便不因伤重不治,也只好饿死在这悬崖边。
白释言天资奇绝,竟在这救治一事上,手法也是不拘一格,三两下便使那鸟儿的骨骼复位。只见那鸟儿扑腾了两下,竟就此顺利的飞腾了起来,之后便轻车熟路的,往一特定方向飞去。
白释言心下大喜,赶紧手脚并用的,跟着那鸟儿的方向行去。
“喂喂喂,你会飞,我可不会啊!”那植被繁茂又陡峭难行的山间根本没有路,一片扎人的荆棘刺得白释言惨叫连连:“你倒是为你的救命恩人选些人走的路啊!”
跟着那鸟儿,白释言一路顺利,来到了白释乐曾到过的小茅屋前。
那鸟儿叽叽喳喳的,看来劫后余生甚是兴奋,径直飞入那小茅屋里去。
白释言眼瞧着那庭院间的周易之阵,断不是三两下能破解的,已是对这不起眼的小茅屋的主人,多了数分敬畏。
“可是你救了这鸟儿?”悠悠的声音在屋间响起。
白释言点点头:“正是。”
“那鸟儿方才跌落的悬崖,甚是陡峭,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你何以拼着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了这不起眼的鸟儿?”那声音问道。
白释言大惊——这老头儿,当真近妖而非人,竟听得懂鸟语!
在这种情境下,看起来,菩萨心肠和济世之道是最正确的答案。不过白释言老老实实答道:“因为我猜到了,它是你的鸟儿。”
“你倒是不妄言。”白释言自那声音里听出了几分肯定的意味。
于是他继续老实说道:“因为我有事相求。”
“是为着前日里,那年轻人的事吧。”
白释言坦白承认:“正是。”
“你为何要帮他?”
面对着这样的谈一二,白释言仍是不敢有一句虚言:“因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哦?”
白释言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那苍老的声音里一下子添了好几分好奇的意味,就像在听王孙公子和贵族小姐的坊间逸闻一般。呸呸呸,什么避世隐居,看来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那为何你不为自己争取?”那声音追问道。
“因为我怂。”估计也唯有在面对近妖而似神的谈一二时,白释言才有这般的坦白:“因为我怕为不明结果的事而自伤,更怕因此而伤人。”
白释言说着说着,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因为我怕,世间有些事,无论如何争取,也注定不属于你,只会让你自己的姿态更难看。”
“你倒是恁的坦白。”那声音悠悠道:“只是,虽然你救了我的鸟儿,我的答案仍是一样——不见,不教。”
白释言气得直跺脚,这老头儿!为了救他的鸟儿命也拼了,自己的心事也当八卦般一点不落的说给他听了,他吃干抹净后,倒是毫无愧色的溜了!
断不能这样便宜了他,白释言气呼呼的想,自己可不似释乐般有礼,赖也要赖在这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