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问道:“引弓,你说可是?”
“长公主洞悉时局,心思透彻。”那年轻人名叫林引弓,老气官服下,一张脸却生得煞是俊俏,飞扬的眼角眉梢竟似女子般秀美。他恭敬问道:“长公主助力萨仁,此番筹谋,当真只为着这一个原因么?”
长公主冷哼一声:“都道安国是大忠,可人心隔肚皮,谁人又能知道?让安国与萨仁一族联了姻,可破了安国与其周边外族的连横之势,即便有了二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林引弓点头道:“长公主眼光长远。”
“引弓,我乏了。”若细细看长公主的眼角,也已能看到微小的皱纹,不知何时悄悄爬了上来。再强势,终究敌不过光阴岁月。长公主半卧侧躺下,拍了拍床榻:“到我身边来。”
林引弓乖巧的走过去,卧在长公主身边。其后的事,不容细表了。
安国。将军府。
“迩雅,你想发脾气,就对爹爹发出来,啊?”沙场上威风凛凛的顾大将军,面对着这个捧在手里怕化了的女儿,却变得小心翼翼:“别憋在心里,伤了身子。”
“我为何要发脾气?”顾迩雅神色平静,只是紧握着茶杯的手指节用力到有些发白,泄露了她的心底其实并不平静。
“毕竟我刚带回安王的消息,那大宁皇帝要给你指婚……”顾大将军在女儿面前像一只温驯的猫,小心观察着女儿的细微神色:“按你的性子,定是一百个不情愿的。”
顾迩雅转着手里的杯子,不说话。看得出,她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顾大将军继续赔着小心,试探性的开口:“爹爹知道,你和释乐……”
“不关其他人的事。”顾迩雅打断父亲的话:“只是爹爹知道,按我的性子,断然不愿跟一个面都未曾见过的人,将将就就了此一生。”
“爹何尝不知。”顾将军长叹一声:“只是……”
“只是这事,不是爹爹能决定的,也不是安王能决定的。”顾迩雅接过话头道:“所以我不跟爹爹发脾气。”
顾将军神色有些复杂的望着女儿道:“迩雅,长大啦。”一方面,他庆幸于女儿的成熟,不然若按顾迩雅以前的性子任性起来,谁都勉强不了她,还真不知这件事如何收场。一方面,他又希望女儿永远不用长大,一辈子事事都能遂了她的本心,让她永远不用了解世道的复杂与残酷。
“我知道,大宁朝堂局势复杂,各方势力都有各自的考量,内斗不断。”顾迩雅平静说道:“安王一心蓄势,现在这个时节,断不好明确回绝了大宁皇帝去,影响的是我们安国的长远计。我明白他的难处。”
“那这件事……”顾将军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你就这样肯了?”
“肯不肯的……”顾迩雅突然狡黠一笑,恢复了往日的灵动神采:“爹爹,谁人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顾迩雅闺房。直到深夜,烛火也未曾灭。
“小姐,夜都这般深了,怎么还不歇息?”艺苑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一看究竟:“您这是做甚么呢?”
只见顾迩雅,略显单薄的身子几乎要被湮没在古籍的汪洋中,整个人看上去更显纤弱。一旁的书架书箱,都被她翻了个底儿掉,可能已数十年没人翻动过的古籍经她这一闹,尘土飞扬,沾了顾迩雅满头满脸。
顾迩雅倒是不娇气,呛得咳了两声,也就全不放在心上,继续埋首古籍里。
“您可是在找些甚么?”艺苑好奇地探头去看。
“我在找……”顾迩雅抬头,慧黠笑道:“一些人的武艺招式,都是何门何派,出自何方。”
艺苑恍然道:“可是为着那大宁皇帝指婚一事?”
顾迩雅点点头:“我思索了一番,此次突然说起指婚,不外乎是大宁朝堂那几派势力在背后作为。说是各属国青年俊杰机会均等,想也知道,各方势力都有自己心中的人选。我列了最有可能的数人,先调查一番。”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顾迩雅可不是关在闺房里哀哀哭泣的那一类,不知何方高人道高一尺,也架不住她自会魔高一丈了。
本来担忧不已的艺苑,看了顾迩雅的这番心气,方才放下心来,望着顾迩雅笑道:“可别熬坏了身子。我去沏一杯明目的菊花茶来罢。”
那一晚,顾大郡主闺房的烛火,燃了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