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月砰砰乱跳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地,是她想多了就好,郑澜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就好,她自作多情什么的,真是太尴尬了。
郑澜依然维持弯腰站在她面前的姿势,再次催促道,“快上来啊,不是说要着急着回家吃午饭吗?我背你都一段路,别把你的脚踝给整残废了,到时候你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你还要帮我找草药呢,你瘸了,走不了路了,还怎么帮我找那么稀有的草药?”
沈之月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总觉得他对她太好了,无缘无故的,让她心里很不安,该不会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吧。
郑澜看她依然坐在地上不肯动,脑壳疼得厉害,最终败下阵来,“那我就说实话了,你爹曾经救过我的命,我小时候有次在深山里差点被熊瞎子吃了,是你爹把我救回来的。所以现在看到你的处境不好,我才会想办法帮你,不知道这个原因值得你相信了没有?”
沈之月怔住了,一瞬间心里有强烈的悲伤,还有强烈的思念涌上她的心头,酸涩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那种漫天的难过根本不受她的控制,是原主留下来的情绪。
“竟然是我爹。”当年她爹种下的善因,所以在很多年以后结出了善果,才让她遇到危险的时候,郑澜总是及时地出现在她的身边救了她吗。
郑澜看到她哭,也变得心烦意乱了起来,“你别再哭了,难看死了。快上来,我背你回去,总要看你安全到家才行啊。”
沈之月这次没有再犹豫和矫情,默默地环住了郑澜的脖子,贴在他的后背上,声音里还带着一些哭泣过后的鼻音,“那就麻烦你了。”
郑澜背着她,温瞳拿着竹篓,八卦之魂熊熊地燃烧着,忍不住和温厉彼此分享了眼神,他家公子真是太厉害了,这温柔体贴,这无微不至,沈姑娘就算再铁石心肠,总有一天也会被感动的。
相信他们很快就能喝到公子的喜酒了。
这段时间公子发病的次数都减少了很多,食欲也好了不少,连带着脸上都养了好些肉,都是这位沈姑娘的功劳,厨艺那么好,少爷将那些肉都吃得干干净净。
郑澜脚步稳健地向前走着,看着就像是很健康的人,一点都没有之前病怏怏的样子,要不是沈之月见过他病发昏迷的样子,她不敢相信这个背她的男人,会是传说中那个霉运缠身的男人,身上带有娘胎的毒,不注意就会死掉。
“我很重的,你累了就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一段也是可以的,别把你给累坏了。”她靠在男人的耳边轻声地说道,脸上的热气就一直没有消散过。
郑澜鼻尖有一种很好闻的香味窜进鼻尖,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他的心就像是平静的湖面落下一片树叶,激起一圈圈的涟漪,让他的心乱了起来。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说什么也是练武的人。再说了你也不重,轻得就跟小猫一样,走两里路是没有问题的。”郑澜语气轻松,呼吸也没有乱。
然而沈之月却总是不放心,“那边的大松树下,我们歇会好不好?我再怎么轻也有八十多斤,怎么可能不累,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那么好骗吗?你要是累病了,我们都死在这里,那可就麻烦了。”
郑澜想了一下,同意了她的话,把她放下来休息了一会。
等到休息了片刻以后,郑澜又要背她,沈之月说什么也不肯了,“郑公子,你真的累坏了,我真的能自己走一会。”
要是夫人知道她竟然让郑澜背着走了那么长的一段山路,估计想要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郑澜神色平静地说道,“我虽然有时候病怏怏的,但那些都是娘胎里带来的毒在作怪,服了药控制住了,我还是身强力壮,你不用担心我会猝死。上来,我再背你走一里路,后面你就算想我背你,我也不会背你了。”
“你别想多,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一点都没有。我那么有钱,比你更漂亮,身材玲珑有致的女人多得是,想要女人我能买几十个上百个,你又瘦又小,就跟豆芽一样,我不会有非分之想的。”
沈之月听到郑澜这么嫌弃她的话,气得脸都绿了,要不是这男人三番几次地救过她的性命,一次又一次地帮她解围,她真想一团破抹布塞到他的嘴里,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咬着后槽牙的位置,“公子,对着别的姑娘你也说这种话吗?你能健康平安地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啊,没被打死真是太难为你了。”
没错,她是没有火辣的身材,那又怎样,在现代她这种身材最适合做超模好不好,非要波涛汹涌才是好身材吗?
郑澜这才意识到他说错话了,神色有些尴尬,“我不是嫌弃你不好的意思,我是说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纯粹只是不想看到你遇到危险还没人搭救。你爹在天之灵也不会心安的。”
沈之月原本还有些害羞扭捏的,然而现在因为生气,她彻底豁出去了,都想要累死这个男人,让他背去。
她跳到郑澜的背上,豁出去了,任由郑澜背着她下山,等快到村口的时候,她再下来自己走吧。
折腾了接进一刻钟的时间,他们终于从茫茫的深山里走出来了,前面还有不到一里路就是沈家村了。
沈之月拍了拍郑澜的肩膀,“公子,放我下来吧,我家就在前面了……”
就在这时候,郑澜忽然侧过头来,下一刻她的嘴唇擦过了男人的耳朵,温热还带着清浅气息的碰触感转瞬即逝,时间在这一刻像是要静止住了。
沈之月心砰砰地跳着,几乎要蹦出嗓子眼来,她脸红得快要燃烧起来,手忙脚乱地从郑澜的背上跳下来,慌乱得连双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想要弄死自己的心都有了,为什么会碰到他的耳朵,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郑澜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耳朵上冒了起来,呼吸也有瞬间的凝滞,他故作镇定,不让沈之月看出他心底的想法,嫌弃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粗心大意的,幸好我不愿意跟你计较,以后要注意点。”
“温瞳,把竹篓给她,暗中跟着她,等到她回到家了你再回来。”
沈之月心慌意乱地接过竹篓,眼神慌乱又闪躲,都不敢去看郑澜的脸色,她就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等我下次挖草药,我多帮你留意你想要的那些,我先回去了。”
她垫着脚尖,瘦削的身体背着竹篓,一瘸一拐地往沈家村的方向走去。
温瞳隔了有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直到她进了家门才放心离开。
郑澜站在树下,手指轻抚着被沈之月嘴唇掠过的耳朵,温热濡湿的感觉记忆犹新,这一刻他的心好像彻底地乱了,有异样的情绪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温厉在旁边看得清楚,这一刻笑得像是奸诈的狐狸一样,“公子你这是情窦初开了呢,夫人要是知道了,心里一定会很高兴的。”
那位沈姑娘长得那么漂亮,心灵手巧,还懂得医术,更重要的是能烧一手好菜,还深得夫人的喜爱,公子对她也是又温柔又耐心,两人在一起看起来要多般配就有多般配。
郑澜听着温厉暧昧的笑声,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谁说我想要娶妻的?大夫给我诊断过我身体不会撑得很久,算命的术士说我短命我成亲做什么,难道是想要害了别人吗?祸害人家小姑娘一生有意思吗?”
他的眼神锐利,神色阴冷,直接把温厉心底的那点幻想粉碎得烟消云散了。
“公子,你该不会真的决定孤独终老吧?”那郑家的万贯家财怎么办,难道真的便宜了那些姨娘和庶出的少爷了吗?
温厉激动的情绪就像是被人一盆冷水浇下来,心凉得都想哭了,“那夫人怎么办?小的怎么办?”
郑澜依然抚摸着耳朵,心底有着强烈的苦涩涌上来,“这一年来我毒发得愈加频繁了,以前是半年发作一次,到后来三个月发作一次,今年每个月都发作,每次毒发的情况我理解,都在啃噬着我的血肉,我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或许今年都不一定能熬得过。”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祸害人家姑娘,毁掉别人的一生又有什么意义?
温厉鼻子酸酸的,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雾气涌了上来,“公子,肯定还会有办法的,找到大夫开的药方上那些珍贵的药材,就能够稳定住公子你的情况。你千万不要放弃,公子是这么好的人,老天爷是不会让你离开我们的。”
郑澜对生死倒是看得开,“我不害怕死亡,人难逃一死,我也不觉得有什么惋惜的。我只是担心我娘,奶奶本来就对她很有成见,我死了,娘她在郑家就更加没有地位了,我爹又那么愚孝,我娘她以后的日子我不知道她要怎么办?”
娘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在乎的人。
温厉情绪激动,“我不信公子会死,那些算命的在胡说八道的,我们去找那些有真本事的,一定能够化解公子的劫难,让公子健康长寿,儿孙满堂,一定会的。”
郑澜有些自嘲,“我也想啊,但只怕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算了,生死有命,不想这些让人心烦的事情了,还是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也好不辜负来这世上走一遭。所以沈姑娘的事情,你们别乱出主意了,将死之人不配谈婚姻,不配有男女之情。”
他捂着心跳的位置,那里,坚硬如同寒冰一样的心,被一缕阳光照耀了进来,有暖流划过,坚冰开始融化了。
温瞳回来告诉郑澜说她已经平安到家了,他才收起心思,“拿好我们的草药,也回家去吧。”
他的身上沾染着沈之月的鲜血,可是让他意外的是,今天他却没有恶心反胃的感觉,甚至还诡异地觉得她的鲜血带有一种清甜的药草的香气,让他着迷。
郑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将帮她清理伤口残留在手指上的鲜血放在唇边,轻轻地舔舐了一口。
温厉看他狠下心的样子,默默地替他掬了一把同情泪。
另一边,沈之月满身是伤地回到家里,可把全家人吓坏了,尤其是刘彩萍。
“月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头上和后腰上都受伤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刘彩萍看她脸色苍白,嘴唇干涸,就像是遭了很多的罪一样,她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拉着她过去,满是担忧地问道。
“还不是沈有富那个丧心病狂的混蛋,带着沈金珍和沈金珠跟踪我到山里,想要把我杀死在山里。我和他们打斗的时候受了一点伤,还把脚踝扭伤了,这才回来晚了。娘,对不住啊,让你担心了。”
沈之杰听到她这样说,怒火蹭蹭地就涌了上来,一拳砸在桌子上,发狠地骂道,“那群畜生,我要去把他们都杀了!”
怎么能狠毒到这种程度!
他气冲冲地往厨房走去,拿起菜刀就要跑去找沈有富算账。
“哥你别冲动,他们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根本就没人看到,你贸然地冲上去砍人只会搭上自己的一生,快点住手。再说了我只是受了点轻伤,已经清理好伤口了,调养几天就好了。”
沈之月拉住她的哥哥,不让他闹出人命来,“再说了,他们都已经被我狠狠地教训了一通,短时间之内不敢再乱来了,这口气我们暂时先咽下来,等到我们以后变得强大了,再慢慢地跟他们算这笔帐。”
“但是他们想要你的性命,这次没杀了你,以后还会有第二次,你要是死了这个家怎么办?现在好不容易才稍微好了一些,我可不想你再受到更多的伤害。”沈之杰真的没想到有人竟然能丧心病狂到这样的程度。
她拦在沈之杰的面前,很冷静,一点都看不出来之前狂躁得想要将沈有富和两个女儿挫骨扬灰,但是想到她还有那么多的抱负没有实现,只能将所有的怨恨都咽进了肚子里。
不着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金珍和金珠被药水洒了眼睛,这几天她们都会是眼瞎看不见的状态,沈有富也会被草药的慢性毒药折磨半个月,我不害怕事情闹大,反正现在也没人相信他们,应该也不敢闹上门来。”
刘彩萍上上下下地将她检查了一遍,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掉个不停,“他们怎么那么坏,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到什么时候去?月儿,不然我们把家里的猪和牛都给卖了,到县城里去找活干,不要再回来了。”
总是被欺负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她一点都不想再忍下去了。
“就算去城里,也不过是做苦力,或者是做奴隶,又有什么好前程,娘,我现在偏不要离开,我就是要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嫉妒眼红死他们,偏偏又无能为力。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给我来这招。不过他们到最后也没能讨到好去,我也不算输。”
她带着祈求地看着刘彩萍和沈之杰,“你们再给我一年的时间好不好,只要我勤劳肯干,就一定能攒够买院子的钱,我们到时候名正言顺地离开这里,再也不跟奶奶和叔叔们有接触。”
刘彩萍心慌意乱,扶着她的肩膀,将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除了包扎好的伤口,其他地方没有受伤吧?很严重吗,会不会把脑袋砸傻?”
沈之月哭笑不得地说道,“你看我现在像个傻子吗?不过我的伤需要养几天了,刚好我在家捣鼓些胭脂水粉和口脂出来,到时候拿去县城卖。”
刘彩萍心疼地将她按着坐在椅子上,“月儿,都受伤了你就消停一点吧,胭脂水粉什么时候不能做?”
沈之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现在不忙,等明天伤口好了以后再折腾。娘,我现在好饿,我们赶快吃午饭吧。”
一家人心事重重地吃东西。
另一边,沈有富带着两个女儿吃尽了苦头,终于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里。
赵氏看到蓬头垢面,身上沾满了泥土,神色痛苦又灰暗的父女三人,心都揪成一团,“你们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不是说去教训那个臭丫头吗,难道就连突袭,你们三个人都没能让她倒霉吗?”
金珍和金珠痛苦又害怕地哭了起来,“娘,我们眼睛被沈之月毒瞎了,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沈有富也死气沉沉,捂着肚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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