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那语气,明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冷厉,夹杂着寒霜和压迫。但是,这声音却偏偏是这般清澈柔婉,骤然响起,竟带了几分小女子的嗔怒。
凌霄:“……。”
他一开口,便羞愤欲死,恨不得自断声带,来缓解自己精神上的痛苦。
听到他的声音,执法堂中的人都看了过来。而跪在堂中的秦将离,也转过了身。
大好的阳光下,那仙气飘飘,云鬓高挽的高挑女子踏尘而来。她眉宇隐约有一派养尊处优下的冷冽和傲气,但通身却一股干净脆弱、忧郁温柔的气质,它们两相交融,一时间,竟并不违和。
秦将离目光一滞。
她……她怎么会来?
前世,自己虽生活困顿,受尽欺辱,但心中仍旧满怀着坚定的理想和期望。而他真正噩梦的起点,就是这个人。
无论哪一世,这个人都对自己分毫不信任,却能够毫无愧疚地从自己身上取用她所需要的东西,并在利用完毕后将他丢入无间深渊。从前他尚且以为,是自己失手断了同门灵根让他尊之敬之的师尊失望了,可直到后来,他才清楚地知道——
这个女子,不过是将忧郁温柔当成了自己的画皮。她仅仅是看重自己的纯阳之体,没有一日将自己真正当成她的徒弟。
她不过是在身侧养了个早晚会用的容器炉鼎罢了。
而她不关心自己修炼,放任他人对自己任意欺辱,都不是因为她良善单纯,而是她毫不在意,听之任之罢了。
她从来不是他的师尊,她是静等时机,要将他的血液吸干的修罗。
可是……她为什么会来?
在他曾经经历过的那数不清的每一世,她都没有来过。无论她在每一世中的个性、行为有怎样细微的差距,对他的态度,都从来没有变过。
他看着飘然而至的凌霄,一时间有片刻的怔愣。
“这……凌潇师叔!”执法堂上几个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长老连忙起身向凌霄见礼。
修真界,向来不以外形的长幼来定尊卑。凌霄身为掌门座下的内门弟子,辈分只比掌门低一级;而面前这些执法长老论起资历来,都是低于凌霄的。
凌霄侧目,看了一眼跪在堂上的秦将离。
他站在秦将离身侧,微微垂眼,以一种极其倨傲的姿态俯视着他。秦将离对上他的目光,竟瞬间从里读出了不耐和鄙夷。
……这倒是他的师尊第一次这么明显地表现自己对他的情绪。
“还不起来。”凌霄见他还跪在那里,那双原本沉冷死寂、深邃英气的眼睛,正愣愣地看着自己,像是块木头。
果真是个愚钝窝囊的废物。
他抬手运了一道灵力,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地上的秦将离托了起来。
他的动作霸道得很,一下牵动了秦将离身上被鞭笞出的伤口。秦将离在他掌下闷哼了一声,身体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凌霄皱起了眉头。
“诸位口中喊我师叔,但所做作为,恐怕没把我当做师叔吧?”他冷声道。
座上的几个长老闻言,纷纷愣住了。
凌潇在门派之中,最是温柔和善,对谁都是那副温吞善良的模样,从不对他们加以斥责管束。也正因如此,听闻凌潇座下弟子闹出这样的事情后,他们也愿意替凌霄出头,管束她这个不肖弟子。
毕竟门派谁人不知,当初这个谁都不愿意收留的小废物,就是凌潇好心收入峰内的。这小废物不仅不知感恩,还闹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恩将仇报。
但没想到,他们在凌霄“昏倒”后擅作主张惩罚这不肖弟子的行为,居然把那与人为善的凌霄惹怒了。
凌霄接着道:“诸位长老不过问我的意见,擅自重罚我的亲传弟子,是逾矩了吧?”
“可是,这弟子分明触犯了宗门条例,难道凌潇师叔便要这么公然包庇,听之任之吗!”一个年级稍轻的长老开口道。
凌霄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冷笑了一声。
“怎么,如何处置座下弟子,需要你来教我?”
笑话。在玄烛大陆时,他凌霄就是规矩,就是法度。多少年了,从没人敢同他提什么条例规矩。如今他到了这个世界,便有人敢斗胆同他提起了。
那边,长老们见堂前站着的佳人神情不忿,眉带委屈,就连开口说出的话都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座首的那个长老连忙开口,摆了摆手道:“此事可大可小,但说到底,不过是凌潇师叔峰内的事。凌霄师叔既然要自己处置的话,我们自然不好插手了。”
凌霄虽隐约从他话里听出了几分哄小姑娘开心的味道,但这结果他基本是满意的。
“这就对了。”他冷声道。说完,他抬手将自己那弟子一拉,也不管他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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