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清瘦单薄的身影。
温存早早到了,然后一直站着等他。
凉景止拼命的深呼吸,平复了好久才压下心里的怒火,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凉公馆地处山间,周围群山环绕,格外安静。
温存背对着他站在凉公馆门前,微仰着头,背影更显单薄孤单,甚至有些虚幻。
凉景止只看了一眼,心底的气瞬间被打散。
这个地方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能让人格外安静,就好像十八年前的那个下午,凉景止心中带着满腹仇怨而来,可站在凉公馆
等待的那个下午,心事却格外平静。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上前,站在她身旁。
温存盯着凉公馆的大门,久久没有出声。
一个月前,凉公馆就被解封了,但到今天,门上残旧的封条却依旧没有被撕掉。
【现在就走。】
【不去找她父亲,不去唐家。】
【小言,你带瓷瓷走。】
【把她带走,藏起来,不要告诉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温存深吸一口气,仰头闭上眼睛,眼泪瞬间而下。
【小言,如果这次……你帮阿姨带句话,对我父亲和兄长,说一句对不起。】
【然后,再帮我说一句……】
【嫁给凉北笙,我从来没有后悔。】
“那天……”
良久之后,温存终于开口:“你后悔了吗。”
凉景止一瞬间白了脸。
那天,是十二年前的那一天吗……
温存问了一句,没有再追问,静静地等待。
凉景止看着女生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恍惚。
【害怕了?】
【小坏蛋。】
【后悔吗?】
【后悔了……】
男人眼底一颤,仿佛看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少年,少年弓着腰,手臂撑在膝盖上,搂在外面的手臂骨感分明,清瘦的很。
“……后悔了。”
他无意识的开口,声音喃喃。
温存睁开眼睛,转过身,直视他眼底。
“当年。”温存第一次正面问出口:“是你吗。”
长久的沉默,凉景止薄唇一抿:“反水是我,动手……不是我。”
十二年来,凉景止第一次为自己开口辩解。
温存眸色锐利:“当年,有没有一瞬间,曾对我父亲动过杀心。”
“没有。”
毫不犹豫,男人的回答坚决掷地。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
温存深深地盯着他,很久之后,眼底几分释怀。
凉景止眼底一暗,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十年蛰伏,一直深信自己就是祸害凉公馆的罪魁祸首,当年那种心理之下她都能对自己心软……
遑论现在。
凉心瓷也好,温存也好,从来都是心很软的。
他说没有,她就信了,一如当年。
凉景止看着她,再也忍不住心里汹涌肆虐的感情,两步上前从身后深深抱住了她。
温存身体猛地一僵,却没有动。
“存存,我的存存……”
凉景止的声音低沉痛苦,带着蚀骨的眷恋。
温存耳根一颤,心瞬间就软了,眼前的封条一片模糊。
原谅他了么。
当年,就已经原谅了啊。
被拘留调查的那半年,从律师口中得知的真相,从警察口中得知的真相,每个人口中的凉景止汇聚在一起,就是她曾经最喜欢
的样子。
凉景止,从来都没有变。
十年真相扑面而来,温存心里不仅是原谅,还有救赎。
“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楚言。”
凉景止浑身一僵,而后用力收紧手臂,牢牢将人抱在怀里。
“凉叔叔当年……”他声音有些颤抖:“原本,是可以活下来的,是为了救我。”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凉叔叔不会死,唐阿姨……可能,也不会死。”
十年之间,温存一直有些偏执。
可现在,却仿佛一瞬间释然了。
父亲临时一刻护着凉景止,就是从未怪罪。
当年,父亲的计划里,一定是要带着他一起走的。
两年沉淀,温存已经看明白了很多之前看不明白的事情,但心里还是有一份执念,无法释怀。
父母的死不是凉景止一手设计,但焉知,他不曾有过一瞬间的杀心。
而今天,她终于问了出来。
“凉景止。”
“我原谅你了。”
“恩怨两清,我们互不相欠。”
凉景止身体一僵,手臂下意识的收紧,箍得她身体都有些疼。
凉景止缓缓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女生的侧脸白皙如瓷,好看的要命。
“你说什么……”
“我说。”温存深吸口气,转过身:“一笑泯恩仇,我们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