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关防重地,闲人不得靠近!”
山西巡抚衙门前,望着越来越近的人潮,率部戒备着的一名游击将军终于沉不住气了,一把抽出腰间的大刀,向前一指,沉声断喝了一嗓子。
“锵锵……”
那名游击将军这么一断喝,腰刀出鞘声顿时便响成了一片,数十名盾刀手齐刷刷地扬刀戒备,与其同时,两百余长枪手也挺直了手中的长枪,如林般地指向了顺着大街涌来的人潮,一股子肃杀之气陡然大起了。
“林将军,老朽这厢有礼了。”
这一见官兵们刀枪相向,涌动而来的人潮顿时起了一阵骚乱,自不敢再往前逼,尽皆在离着警戒线二十余步的距离上停了下来,一阵商议之后,便有三名老者排众而出,当先一人身材高大,国字脸,鹤童颜,气度相当不凡,此人正是太原城中有数的大商贾之一,“马记绸缎行”的老板陈舜昌,但见其笑容满面地朝着那名持刀戒备的游击将军拱手行了个礼,很是客气地寒暄了一句道。
“陈掌柜的不必多礼,此乃衙门重地,非是尔等可以啸聚之处,还请陈掌柜赶紧劝大家伙散去罢,若不然,后果怕不是好耍的。”
游击将军显然与陈舜昌颇为相熟,见其前来见礼,脸上的肃杀之气立马便缓和了不老少,只是职责所限,却是不敢轻忽了去,并未回礼,也不曾放下手中的腰刀,而是耐心地解说了一番。
“林将军请了,我等并非为闹事而来,只是想请李大人为我等主持个公道,这都已是七天了,‘日升钱庄’还不曾开业,我等经营已是难以为继,城中不少百姓更是在等米下锅,三日前,老朽等便已是递交了请愿书,是时,李大人可是曾言此事会在近日内解决的,而今却始终不见动静,老朽们实在是没了法子了,这才来请李大人为我等做主的,还请林将军行个方便,为我等再递一下请愿文书可好?”
陈舜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将手中捧着的一份信函往前一递,言语诚恳地请求道。
“这……,也罢,那本将便走一趟好了,还请陈掌柜的约束好一干人等,莫要自误。”
陈舜昌在太原城中素有乐善好施之名,在民间威望极高,交游又广,与官场人物也颇多瓜葛。不说旁人,便是那名游击将军也曾受过其恩惠,此际听得陈舜昌这般恳求,情面上自是有些过不去,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咬着牙同意了其之要求。
“有劳林将军了。”
这一听那名游击将军同意代为转呈请愿书,陈舜昌赶忙躬身谢了一声,借着递交请愿书的当口,将一张折叠好的银票子悄悄地弹进了其之衣袖之中。
“在此等着。”
陈舜昌的动作虽隐蔽,可那名游击将军却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了其之“诚意”,原本就已缓和下来的脸色自是因之更缓了几分,不过么,也没甚旁的表示,仅仅只是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即拽着请愿书急匆匆地奔进了戒备森严的衙门内。
衙门外是一派戒备森严的肃杀之气,而后堂的大厅里却是一派愁云惨淡的死寂,三名穿戴整齐的官员有若木雕泥塑般地端坐着不动,就有若比耐性似的,谁都不肯先行开口——当中一人身着从一品文官袍服,身材干瘦,面色憔悴无比,此人正是山西巡抚李荃,康熙二十七年进士出身,在翰林院打熬了十五年之后,方才得以外放福建为臬台,后又曾调任河南布政使,康熙四十九年晋山西巡抚至今,在其左手边的富态文官则是山西布政使库席,正蓝旗人,八爷门下奴才,而就座于李荃右手边的便是山西臬台陈葛然,康熙三十三年进士出身,五爷门下奴才。
山西官场的三巨头来历各不相同,彼此间压根儿就难以尿到一个壶里,往日里除了公事之外,也无甚交情可言,更不可能聚在一起闲聊,此际之所以都坐在了一块,为的便是金融风暴一事,此无他,太原城虽地处内6,也无甚特别的产出,可却是不折不扣的金融中心——举国六大钱庄有三家就在这太原城中,尤其是“日升钱庄”更是大清第一钱庄,此番挤兑风潮一起,对全山西经济的打击,便有若是一场大地震一般,此事一日不解决,三巨头们便一日不得安生,这才不得不凑一块来想办法,问题是三人各有心思,谁也不愿肚子出头承担责任,如此一来,议事又岂能议出个名堂来,这不,今儿个方才刚开始议事,就又谈崩了,互不退让之下,局面也就此僵持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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