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幽州城。

    知府府衙张灯结彩, 大门前, 挤满了前来祝贺的客人。

    “恭喜，恭喜！”每个人都堆满了笑容，热情的拱手祝福。

    “请, 请里面坐。”负责接待客人的衙役们，忙不迭的带着客人入内。

    “你们哥几个, 以后也发达了。”有衙役的熟人低声的道。

    衙役们嘴都笑得裂开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同喜, 同喜。”

    知府白云鹏成了神仙, 这些出了大力的衙役，会怎么样呢？

    从明面上看，也不会怎么样, 朝廷自然会派新的知府任职, 这些衙役毛升迁都不会有，顶多在公文里嘉奖几句, 还是个集体功, “幽州府衙等人办事得力”什么的，更大的可能，是毛动静都没有，无功无过。

    对朝廷而言，白知府闹出大动静, 关这些狗腿子p事。

    但老百姓都是机灵人，从来不需要从朝廷的公文中判断利益。

    白云鹏成了神仙，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自然是夸张的，别说这些衙役，就连白云鹏的亲人，也未必能升天，可是，有个神仙做靠山啊！还有比这个更大的利益吗？

    府衙内，白云鹏并没有出现，招待客人的是白知府的家人。

    来来往往的客人们，不断地敬着酒，白公子手里的酒杯就没有空过，即使是掺了九成水的酒，依然喝得有了醉意。

    “白大人以后成了神仙，这幽州城，定然是风调雨顺了。”有宾客举着酒杯，喜洋洋的道。

    白公子急忙纠正：“家父侥幸成了河神，愧对朝廷俸禄，已经上了奏折，请朝廷重新委任贤明，不敢再以朝廷官员自居，这大人二字，请再莫要提起。”

    白公子团团作揖，正色道：“这知府的府衙，我家也是住不得了，今日事发仓促，借了府衙办宴席，实在是愧对皇恩，明日一早，我白家一定立即就搬了出去。”

    众位宾客不绝口的恭喜，心里对白云鹏又高看了几分。

    知进退，不贪便宜，果然是厉害角色。

    白公子应对得宜？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大官的子女，从小有最好的西席教导，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见识和教养自然是不同的，以为高官的儿子都是纨绔衙内，只会提着鸟笼强抢民女，其实也就是百姓仇官仇富的心态下的意淫而已。

    几个幽州的官员默默盘算，朝廷会不会抓住机会，派与白云鹏关系密切的官员接任幽州府，甚至把白公子提拔到幽州官员当中，以此和整个神仙体系打好关系，徐图更多？

    摆酒言欢当中，几乎人人都怀着其他的心思。

    “张捕头。”某个衙役凑到张捕头边上，打着眼色。

    某处宴席上，方业明一言不发，恶狠狠的喝着酒，那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让一桌的客人都觉得不舒服，接着敬酒，远远的走开。

    “盯着点。”张捕头暗暗的做了个手势。

    那衙役会意，带着几人，笑呵呵的招呼着客人，眼神却死死的盯着方业明。

    张捕头转身在人群中寻找，却不见王小锤，心里微微一惊，急忙看了看白夫人和白公子，见有十几个衙役小心的围着，这才安心，又招呼了某个衙役。

    “找到王小锤，若是不老实……”张捕头笑眯眯的。

    “已经办妥了。”某个衙役也笑着。

    白云鹏成为河神，幽州府中，羡慕妒忌恨的人，自然数都数不过来，但恨到了极点，会闹事，甚至杀人报复的，只有方业明和王小锤。

    府衙的衙役们都是老公门，见多了各种让人无法置信的肮脏事，早已有了准备。

    王小锤前脚还没跨进府衙，就被衙役们送进了大牢。

    “依我看，不如把方秀才，也……”某个衙役道。

    别以为王小锤是山贼，就会穷凶极恶，方业明是读书人，是秀才，就会知书达理。

    在失去了天大的馅饼之后，任何人都会因为落差，变成凶残无比的恶鬼。

    “先盯着他。”张捕快摇头，倒不是因为方业明是个没什么案底的秀才，只是事有轻重缓急，没有必要做得太过张扬。

    白天刚祭天，晚上两个参与者就都被下了大牢，或者生死不知，也太显眼了。

    虽然朝廷未必会因为这种小事怪罪，但是，又何必闹得名声不好呢？

    “都机灵点，我们这是为了河神老爷办事！”张捕快提醒。

    众位衙役们笑，醒得，醒得。

    方业明懵懵懂懂的喝着酒，恶狠狠的盯着方家的人，终于什么都没做，只是醉醺醺的回了家。

    几个人影悄悄跟上。

    酒席散去，府衙内院。

    一张空椅子放在内院上位。

    白家的人拿汗巾擦脸，极力的醒着酒。

    “守住四周！”白公子厉声道，一群仆役和丫鬟，小心的四散守着。

    十来个衙役和小官员恭恭敬敬的站着，丝毫没有一丝的酒意和不快。

    一道旋风呼啸到了院子里，现出白云鹏的身形。

    “见过大人。”众人一齐弯腰。

    “父亲。”白公子激动的道。

    白云鹏毫不在意的挥手，淡然入座。

    “白某今日做了河神，全靠诸位效力，白某是绝对不会忘记诸位的功劳的。”

    衙役和小官们正色推辞，都是大人的功劳，我等只是从旁协助，岂敢贪功？

    白云鹏笑着，这种客套话，他听了多年了。

    “朝廷或者会给你官身，你不能推辞，必须接下。”白云鹏叮嘱儿子。

    “我虽成神，但只是小神，无法带生人得道升天，你还必须在阳间好好磨练，百年之后，为父自然会带你进入河神府邸。”

    白公子点头，早有所料。

    “大人，王小锤和方业明，有些不老实。”张捕快请示着。

    “杀了就是。”白云鹏一点都不在意。

    白公子一惊，劝道：“父亲，会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这种无故杀人的事情，多少朝廷的官员死死的盯着，定然是立刻就查了出来。

    “你还是太年轻了。”白云鹏叹息。

    “我今日成了神仙，朝廷的力量，对我再也无可奈何，是朝廷需要拍我马屁，考虑我的态度，而不是我考虑朝廷的态度，这主客颠倒，本末互换，不可不知。”

    白公子醒悟：“我还以为父亲辞了知府，是为了朝廷，原来……”

    白云鹏笑了，儿子还不算笨到家。

    辞官，向朝廷表态，这是凡人的想法。

    身为神仙，随时可以干掉千军万马，何必在意朝廷的看法，何必向朝廷表态，朝廷喜也罢，怒也罢，又能怎么样？

    难道朝廷还能凭借骏马弓箭，杀了河神不成？

    或者，朝廷奈何不得河神白云鹏，就拿他的家人开刀？信不信白河神淹了整个皇宫，屠尽傲来国的官员。

    白云鹏一日成神得道，就跳出了朝廷的束缚，朝廷只能接受多了一个超然朝廷之外的人，和家族。

    白云鹏递辞呈，让家人搬出知府府衙，是为了向天庭表态，吾虽然曾经是傲来国朝廷的人，但如今既然已经成神，就与朝廷再无瓜葛，只对天庭效忠。

    “神仙不是人，神仙何必在意草民的生命。”白云鹏作为高官出身，准确的把握了神仙的定位。

    为了私人恩怨，杀个把凡人，天庭是绝对不会在意的。

    碾死几只蚂蚁而已，有什么关系。

    “我成神得道，朝廷，以及旧人的政敌，都会识趣的放弃旧日恩怨，用新的态度，对待与我，我丝毫不需要担忧。”白云鹏道。

    十几个衙役和小官员都点头，朝廷不是笨蛋，天下官员不是笨蛋。

    “但是，一无所有的人最可怕，尤其是以为可以一步登天，结果却失败的人。”白云鹏淡淡的道。

    方业明，王小锤，跟他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方业明和王小锤遇到了解决大旱的事宜，还以为最大的收获，就是进入朝廷的体系，成为大官什么的，不明白已经是一方大员的白知府，为何还要和他们抢一块瘦肉。

    他们不明白白云鹏看到了什么，见识和地位，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

    白云鹏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若是配合天庭，解决大旱，为天庭立威，他有非常大的可能，会成为天庭的一份子。

    传说中，多少人只是孝子，只是救了一个人，死后就成了阎王的判官，城隍的书记，土地山神什么的。

    完成了天庭的教化万民大计，如此大的功劳，为什么就不能成神？

    白云鹏为了成神，不顾一切。

    反之，仅仅以为能当官，就可以捅自己一刀，就可以放火自焚的方业明和王小锤，在发现了真相是比当皇帝还要了不起的当神仙后，这内心的绝望和愤恨，又会有多深呢？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方业明和王小锤，为什么就不敢拉着白云鹏的家人同归于尽呢？

    知道规则，尊重规则，利用规则的朝廷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视规则，破坏规则的人。

    “无视规则的人，做出的事情，永远都猜不出来。”白云鹏认真的教育着儿子。

    告御状？去政敌这里诬陷白家？这些其实都是在规则之内的行为。

    “当年名门正派华山派做了什么，你可还记得？”白云鹏森然道。

    想到腊八的两场大火，白公子用力点头，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衙役不用吩咐，就拿下了王小锤，严密盯着方业明了。

    “你们日后都是我的家臣，好好教导我儿。”白云鹏轻描淡写的对着衙役和小官员们道，丝毫不在意用了诡异的“家臣”二字。

    衙役和小官员们笑了，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是，见过主公。”众人点头道。

    阳间区区数十年，能有多少荣华富贵？哪里能和成为河神的手下，呼风唤雨，轻易的活个几百年上千年的美好生活比？

    这就是身为凡人的衙役和小官员们的选择。

    大牢中。

    王小锤带着手*铐脚镣，哆哆嗦嗦的缩在黑暗肮脏的一角，惊恐的看着远处的一点灯光。

    灯光渐渐靠近，变大。

    “王小锤，吃饭了。”来人说着，从缝隙中，递过了一大碗白米饭，和一小壶浊酒。

    米饭上，竟然还有一只大大的鸡腿。

    王小锤盯着鸡腿，浑身发抖。

    “我冤枉哪！”他忽然扑到木栅栏上，大声的嚎叫。

    “冤枉？”远处，有人哈哈大笑。

    这个大牢中，不敢说人人都是罪有应得，但这王小锤，却绝对没有资格叫冤枉二字。

    午时三刻。

    杀人掠货的山贼王小锤，被验明正身，当众处斩。

    而在这之前，方业明秀才已经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家中。

    “旧疾复发，药石无灵。”仵作看都不看尸体脖子上的青紫勒痕，在验尸的文书上写着。

    幽州土地公淡然的看着，丝毫没有记录的意思，方家的灶神也是冷笑，得罪了神仙，怨恨神仙，这就是下场。

    黑暗的地府中，两缕魂魄，飘飘荡荡的。

    “我死得好冤枉啊。”

    牛头马面淡定的提着引魂灯，懒得理会。

    “死得冤枉？”牛头一点激动都没有，这里的冤魂，哪一个不是死得冤枉的。

    不能悟道，成为鬼神，那就只有去阎罗殿接受判罚。

    “最近，好像死得人多了点。”马面说道，总觉得工作加倍，工钱却没变。

    牛头仔细回想，也有这种感觉。

    “唉，又不太平了。”牛头望向极远处。

    极远处，有几点像豆子一样的光亮。

    那是几个成为鬼神的亡魂的光芒。

    ……

    幽州府以南千里，有一座大山，名曰青城。

    青城山并不高大，山势更是平缓，就是老年人，拄着拐棍，也能轻易的到了山顶。

    如此低矮的山，又没有奇景可观，文人墨客，是不屑一顾的，是故，青城山上，游客罕见，连个寺庙道观都没有。

    这几日，却有无数的人挤到青城山下，好奇又羡慕的看着山头。

    “真的有神仙？”有人兴奋的叫道。

    根本没人回他。

    眼睛长得是干嘛的，不会自己看啊。

    这低矮的青城山，忽然变得高大无比，直入云霄。

    从山腰以上，白云缠绕，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些什么。

    “我亲眼看见一朵彩云从天而降，无数仙人出现，然后，青城山就变得巨大无比。”有本地人吹嘘着，听的人只是半信半疑。

    “前面让让，我要上山。”有人大声喊着，山上有没有神仙，为毛低矮的青城山忽然矗立天空，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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