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我连累你的,如今大哥受伤还多亏了你。”方铮脸上没有惯常的,浮于表面的笑容,他过于认真的瞳仁烫的冯轻微微一颤。
“这是我应该做的。”人家收留她,总不能让人家还包吃包住。
冯轻执意不收回银子,方铮没有坚持,方大郎怕是要吃好一阵子药,若没有冯轻这十多两银子,家里还真是捉襟见肘了。
方铮又带着冯轻买了针线。
镇子上只能买到棉线,种类也不多,看了两三家,统共买到四十多种。
不停地端详着手中的棉线,冯轻没注意到头上探究的视线。
平时的冯轻眼神明亮干净,本就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不过从方才她接触到绣品,再到此时的针线,方铮很肯定,冯轻整个人是从内而外散发出了愉悦。
想来她是真的喜欢女红的。
脑中已经自动将这四十多种棉线配色。
“什么味?”正想的出神,鼻尖飘来一阵香味。
“糕饼铺子。”停下脚步,方铮瞧着旁边店铺,对冯轻说道:“难得来一趟,给文浩跟文雅带些点心回去。”
冯轻一拍脑门,她早上竟然忘了给两个孩子见面礼了。
好在当时两个孩子都没醒,买点糕点回去正好。
这种糕点对农家孩子来说,那都是奢侈品,一年也吃不到两回,方铮选了两样,红豆糕跟山药糕,各六小块。
冯轻咂舌,这么点糕点竟然要半两银子。
掌柜笑眯眯地将包好的糕点递给方铮,“公子跟夫人看着面善,今儿又恰是小店开店三年整,这两块是送给两位的。”
冯轻暗暗咽了下口水。
倒是方铮,一脸的宠辱不惊,他温和有礼地道谢,“多谢掌柜。”
等两人离开,掌柜的还伸着头往外看,伙计也凑过来,有些奇怪地问:“掌柜的,看这两人的衣着,不像是咱镇长富户啊,为啥要对他们这么客气?”
“你懂什么?”缩回脑袋,掌柜的不耐烦地挥手,“这人哪,不可貌相,凭我这些年看人的经验,这位公子绝非池中之物,还有那位娘子,虽穿着一般,不过看着就不像是干活的人,等着瞧吧,若这两人是咱镇子上的,总有一日,咱这山疙瘩窝里会飞出两只金凤凰的。”
伙计嘿嘿一笑,他是看不出来这对夫妻会不会飞黄腾达,不过这两人长得很好看就是了。
已经走出百米远,方铮回头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他打开油纸包,将两种糕点全部放在一个油纸包里,又分别捡出来三个,重新抱起来,递给冯轻,“你留着吃。”
“不用了。”她虽然真的挺好奇古代糕点的味道,但还不至于跟两个小孩子抢。
方铮想做什么,又岂是冯轻想拒绝就拒绝得了的?
“冬日里我娘每日多的饭都不多,勉强能吃六分饱,再冷的时候,她一日只会让大嫂跟二嫂做两顿饭。”言下之意,以后有你饿的时候。
这话真的是说到冯轻心坎上了,就昨天早上那一顿,她已经知道接下来过的是啥日子了。
“那我就收下了。”冯轻不拒绝了。
“嗯。”方铮还叮嘱了一句,“收好,二嫂她鼻子灵,别被闻到了。”
冯轻嘴角一抽,无声点了点头。
耽搁了不少时间,两人没再停顿,直接去了街头,租了一辆牛车,从镇子上到东留村,十个铜板。
牛车直接跟着两人去了医馆。
方大郎还不能移动,是医馆伙计跟赶车的汉子合力将人抬上牛车的。
方铮坐在方大郎旁边,身上裹着昨天冯轻专门拿的袄子,冯轻坐在方铮旁边,她缩着脖子,觉得一早的寒风实在是刺骨。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方铮挺直了腰背,堪堪遮住了从前往后吹的冷风。
“小岳,我走了,下次来镇子上找你玩。”冯轻朝小岳挥手。
上一辈子她家里有个亲弟弟,跟小岳差不多年纪,性格也有些相似,都活泼好动,冯轻看着小岳,难免会想到自家弟弟,笑容真切。
“娘子。”方铮笑容浅浅,他提醒道:“小岳是个孤儿,陶大夫看他有些天赋,又身世可怜,这才收留了他,他每日应当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咱们尽量别打扰他,远远见着,打个招呼即可。”
方铮说话间,牛车已经动了。
原来她弟弟比小岳幸运多了。
“相公,我明白了。”冯轻重重点了点头。
咳咳,咳咳咳
冯轻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她小心拍了拍方铮的后背,想起陶大夫的话,担忧地说:“这两天你一直在外面走动,咳嗽又严重了,回去得多休息一阵子。”
“无碍。”待嗓子好受点,方铮才说:“等冬日过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