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 “白条,白条!”崔寅收拾了画架,对着空旷的大草原嚎了几嗓子,那条狼狗从草丛中钻了出来。
“去把羊都赶回来。”崔寅走过去摸了摸它的脑袋。白条跑远了之后,崔寅拿着鞭子走到羊圈边,拉开羊圈门,骑着摩托车,循着他羊在的地方开了过去。
把羊一股脑轰进羊圈后,拴好门,崔寅数都不数少没少数,把鞭子挂在栅栏上,招呼了一声白条,便去准备晚餐去了。
生好火,架起一锅热水,丢了两块牛肉进去煮,崔寅靠着身后的房车坐在小凳子上,白条窝在他脚边,一人一狗看着火焰此起彼伏地攀爬着黑锅底,没说话,也没吠叫。
夕阳在辽阔的天边染了一道橘色的霞光,渐渐的淡了下去;风越来越清冷,从火堆上滚过,带着点儿热气扑到了崔寅身上。
崔寅拿着大勺子搅了两下锅,舀出一大块肉,看着差不多熟了把锅从火上提开,捞出一块肉丢到白条面前,剩下那块,捞出来,自己慢慢啃。
日子过得很随便,将将也还算是能过去下。刚买这房车那会儿,崔寅也没有方向,那么大江南北的随便乱开,用不着天当被地当床,能走南闯北,逍遥的很。但是,崔寅并不喜欢那样的日子,他不喜欢漂泊,可又不知道还能怎么安定下来。
来到草原上,崔寅写了一段时间的生,后来干脆买了些羊,打算当游牧人,不着调的丢了许多羊之后,白条比崔寅先上道,它野外生活能力和学习能力都很强,虽然身有残疾,年纪也并不轻了,但是看上去比崔寅更能适应新生活。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崔寅抓着肉啃,用油乎乎的手摸白条的脑袋。
白条啃着肉的嘴忽然停了一下,它抬起头,肉掉在了地上,它竖着两只耳朵,前爪立了起来。
“怎么?”崔寅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他听别的牧民说过,草原上怕有狼,他虽然没见过,但是并不想见上。
白条站了起来,面向崔寅那边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叫着跑了出去。
“白条!”崔寅惊叫一声,取了放在车房里的长.枪背在背上,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抓着火把,追着白条的方向跑去。
算是青天白日,白条往那草丛里一钻,崔寅都未必找得到它,更何况是这大晚上的,很快,崔寅迷失了方向,四周除了能看到自己车房旁的火堆,别的地方只是模模糊糊灰黑色。
“白条!白条,你在哪里?”崔寅边走边喊。
“白条?”崔寅听到了前面传来的狗叫声,忙跑了过去,安然无恙的白条窜到了他的面前。
崔寅弯下腰拍了拍白条的脑袋,这家伙似乎很兴奋,居然还舔了下他的脸,崔寅没见它摆过的尾巴这会儿翘得天高,一直在乱晃。
跟在白条身后的人,照着手机的光,出现在了崔寅的视线范围内。
崔寅直起身子,动作僵住了。
走前面的人,和崔寅打了个照面,两人隔了十来米的距离,静静地对视着。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崔言格先开口,“程良羽。”
“言哥。”崔寅呼出一口气。
“老板,”崔言格身后的人轻声叫了他一声,“我们……”
“你们先回车上,这几天自己找地方玩。”
“好嘞。”这两人听着是放几天假的意思,高兴的答应了一声,照原路回去了。
崔寅还呆立在原处。崔言格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白条在前面一瘸一拐,一跳一蹦地带路。他一片空白的脑子没办法对这种突发事件作出正确的反应,只能恍恍惚惚地跟上。
“还有吃的吗?”崔言格坐在火堆边他刚才坐过的地方。
“有,有。”崔寅回过神来,忙答应道,“等我。”
上了车又下车,提着锅又放下锅,去割肉又放下肉去舀水,崔寅跟个没了脑袋的苍蝇似的,手忙脚乱地转了几个圈,回过头来,问崔言格,“言哥,吃点饭吗?”
“恩,你看着弄吧。”火光映在崔言格的脸上,那烫人的火仿佛照不热他脸上冰封的表情。
崔寅鼻子一酸,忙闭上了眼睛,这一年的时间里,崔言格似乎瘦的更厉害了,他甚至还看到了崔言格头上有了白头发。
“言哥,”崔寅站在崔言格旁边,靠着车房,这样谁都看不到谁的脸,他问他:“怎么到这儿来了?”
“跟我回去吧。”崔言格沉静如水的声音在那深夜缓缓响起,他说:“我一直在等你。”
崔寅懵然间再也说不出话了。
“叶以清去找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崔言格说,“还有我妈,我姐,我不知道她们跟你说过那些话,我不知道你是因为这些原因……”
“不关她们的事。”崔寅打断了他,“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她们确实找过我,说过什么我都忘了,但是言哥,离开是我的意思,我是真的很喜欢过这样的日子,我从小梦想能浪迹天涯。”
“那种日子?”崔言格踢了一下脚边的刚用完的饭盆子,说,“天天吃这种半生不熟的米饭,啃那种不知道什么滋味的肉?你……”
崔言格哽咽了一下,崔寅的心猛然揪了起来,尖锐的疼痛持续了很久,他又听到了崔言格平静如常的声音问他,“你那有几十亩花地的老婆呢?”
“我……”崔寅咬着唇答不上话。
“你们今年该生孩子了。”
崔寅闭了闭眼睛,他轻轻地呼出口气,说:“言哥,我喜欢这样的日子,自由。”
“程良羽,我你,我放不下你。”
崔寅整个人,甚至于整个灵魂都在颤栗,他说,“我,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你让我多痛苦。”崔言格的面容扭曲了,他捂着眼睛,坐在凳子上,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掉了出来。
崔寅站在他旁边,仰着头,泪流满面,他要控制不住自己扑倒崔言格的脚下,求他。求什么?求所有的一切,求所有让他,让他们痛苦的一切。
那天晚上,他们做了。
在崔寅那张并不算宽敞的床上,崔寅咬着崔言格的肩膀,死死的把他压在身下,听着他在耳边无法抑制的**和声吟,死盯着他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庞,感受着他紧箍着自己的身体。
疼痛,是真实的;留给彼此的伤痛和痕迹,是真实的;让人窒息的感情,是真实的。
崔寅在那真实的一夜里,要了一次又一次,不肯睡,也不肯闭眼。真可怕,在一起或不在一起,见面或不见面,都可怕。
崔言格在黎明到来后,沉沉睡去。
崔寅躺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他头上是真的有了白头发,不是一根两根,是很多。
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崔寅又不敢太使劲,怕把崔言格吵醒了,心里头疼得很,他下了床,看到白条蹲坐在高处。白条听到了动静,扭过头来,望向他,眼神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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