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是这么说, 实行起来却有相当的难度。
在鲍伯租住的桑德逊花园里,桑顿的来访保持了一种相当高却又不惹人奇怪的频率, 但是三人相处的模式却一直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客厅里,鲍伯正在看报纸, 桑顿正一心两用,嘴上和鲍伯闲聊,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梅。梅最近似乎对刺绣充满了热爱,桑顿每次来都看见她在捧着绣绷做活,仿佛立志成为米尔顿手艺最棒的绣花女似的。
鉴于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况,桑顿这次有准备得多:“韦兰小姐,你在绣的是什么?”
因为桑顿是此间的行家里手, 所以这话由他来问并不奇怪。
梅手里的针顿了一下, 才回答道:“是月季。”
“不是铃兰吗?”桑顿颇觉得怪异,在他还在纽约时与梅相见的少数几面里,她要不就是捧着铃兰、要不就是家里花瓶插着铃兰,用的手绢也多是这个花样。
梅从前不知道他都看在了眼里, 此时回答起来颇有些微妙, 这个男人到底注意了她多少事情:“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花,她从前亲手给我绣的手绢都是这个花样,我喜欢看见她高兴。”
言下之意,现在离开妈妈身边了,就可以恢复自己的兴趣了。梅看到桑顿嘴角伏起的笑意,突然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当,便闭了嘴, 低头只对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鲍伯恰如其分地插嘴:“桑顿,你进门前交给安妮的东西是什么?”
“几条铃兰花样的手绢,”他回答:“不过现在看来它们很可能不得主人的喜欢。”
察觉到桑顿很有些遗憾的语调,梅突然觉得有些如坐针毡。先前安妮拿着那小盒子进房间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过了盒子里的那些东西。说不喜欢铃兰是故意的,不论是不是妈妈的耳濡目染,从小就和铃兰为伴的梅实际上对这花有很深的感情。
桑顿送的几块手绢多是明快的颜色,白色、鹅黄、浅粉还有淡绿,质地轻盈,摸起来柔滑得像水似的,是梅之前从未见过的可爱轻薄的款式,擦在皮肤上又异常舒适。
手绢的角落上都有一丛小小的铃兰,而那块鹅黄色的现在正叠成方形待在梅的裙兜里。
一边说着不喜欢一边又带着手绢的梅,仿佛一个异常羞涩可爱的小偷般坐立不安,红晕慢慢地浮现在她的脸上。
许久后,她才声音低低地接口:“手绢上的铃兰很漂亮。”
这让之前还有些气馁的桑顿一下脸上放起光来,虽说他失意的时候鲍伯会出口相助,但他这样得志的样子做哥哥的也看不过眼,鲍伯咳了两声,桑顿才把有些呆怔的目光收回来。
鲍伯表示很满意:“梅,你那么喜欢月季,花园里开得正盛,为什么不去看看?”
桑顿听在耳里,已经在暗暗思量一个借口去和佳人同行。但梅却不让他们如意:“刚过中午太阳还是晒,我比较想待在家里。”
这就是桑顿最近有起有落的日子,但是大进展全无。
这时鲍伯轻轻的“啊”的一声打破了宁静,桑顿问:“怎么了?”
“没什么,一则新闻而已,”鲍伯意识到另两人投来的好奇的视线,这才解释道:“卡珊亚珠宝行又在为自己造势了,说是继一年前售出了随泰坦尼克号沉没的传奇蓝钻‘海洋之心’后,这次他们将再拍卖一颗‘希望’蓝钻。除了一些名流之外,他们还特地邀请了‘海洋之心’的主人参加,希望能为他弥补至宝遗失的缺憾。”
“什么缺憾,”桑顿轻嗤:“不过是想找些钱多的没处花的傻瓜罢了。”
梅倒是听懂鲍伯在说什么了:“所以卡尔也可能要来英国了。”
桑顿这才恍然大悟:“是他?”
他对卡尔印象尚可,这小子有钱得过分,但本质不坏。现今这个时候他跑到英国来,瞧着他从前和梅就认识多年的样子,桑顿感到了一丝危机。
当天下午的时候,他就深刻体验了一把什么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去利物浦负责提货的乔尼正在马尔巴勒工厂的大门口对自己挥手,乔尼虽然看上去粗糙不修边幅,却也是不亚于桑顿的年纪轻轻便白手起家的人物。在这个棉纺厂占据了整个城市经济命脉的米尔顿,乔尼倒是另辟蹊径,没选择这个挤破头的行业,却悄悄干起了运输业。
桑顿和他合作的时候他还是只有三辆马车的小老板,待到桑顿自己也成为大工厂主的时候,乔尼已经包下了三家车行,手下马车、马匹和雇工的数量都已在米尔顿是数一数二的了。
今天乔尼自己驾驶马车上了马尔巴勒工厂的门,桑顿老远就看到他亮出来的白牙,落在主人眼里却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只因乔尼的身边正坐在桑顿之前还在琢磨的人,卡尔·霍克利。
乔尼高兴地对明显和他不抱同样情绪的桑顿大声嚷道:“桑顿,你看谁来了?我在火车站遇到了老相识霍克利先生,我就给他搭了便车。”
桑顿想着真不可思议,这个准备在伦敦拍下价值连城的珠宝的男人,此时就和乔尼坐在一堆棉花包前面,挥着帽子对他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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