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表姐,事情倒也不绝对。就拿霍克利家拍到的海洋之心来说,当年卡珊亚珠宝行仅花了6万美元就从商人手上购得了这颗钻石,不过是将它精心打磨成了心形,配了一条长链,转眼可就翻了6倍的价钱。”
明戈特老太太呵呵笑起来:“那是欺负霍克利家有钱,当然他们也乐意花钱。真得庆幸他们家的先见之明,不愧是生意人,不然要是没给那颗钻石保险的话,我真怀疑霍克利夫人会短暂昏厥。”
梅很清楚自己的母亲和霍克利夫人之间那种暗暗较劲的交情,于是温温和和地说道:“霍克利夫人是位脆弱敏感的女性,我们都要多体谅她容易犯晕的神经。”
众人均笑起来。
明戈特老太太拍了拍梅的手:“你是我唯一的外甥女,我还指望你能多陪陪你妈妈,我已经和她商量过了,你和纽兰的婚礼就定在一年后举行。”
这个消息梅已经听韦兰太太透过口风:“是的,外婆,我也舍不得离开妈妈,纽兰会体谅我们的。”
这点纽兰倒是必须表现得毫无异议,出于习俗,嫁女儿的人家多少都会显得不情愿,哪怕韦兰太太实际上对自己的女婿很满意,她也不得不做出不甘不愿的样子尽量将女儿在家中多留一些时间,这样待嫁的女儿会显得更金贵。
哪怕全纽约都明白这对人儿堪称绝配典范,出身良好最有前途的阿切尔先生和花朵一般高贵美好的韦兰小姐,女方提出的一年时间已经显得很迫不及待了。
而明戈特太太更明白自己女儿的私心,她当年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嫁给外国人,至今都是纽约上流社会的谈资,但韦兰太太的英国银行家丈夫,使这位妇人也是一位见多识广的人。
她告诉梅纽兰大学时曾和一位年纪比他大很多的妇人交往,这在纽约的年轻人中一点不稀奇,青春懵懂的少年,又稍有社会地位,他们身边多是不能轻易冒犯的好女孩。那么年长的、充满成熟女性魅力的、空虚的妇人,则是他们释放好奇和焦躁的理想宣泄对象,这在纽约年轻绅士们的生活中实在太寻常了,仿佛已经成了必经的人生之路。
梅对此有所耳闻,而韦兰太太告诉她纽兰也没用有免俗的时候,她热恋的火苗突然被扑灭了。她仍然爱纽兰,但更为谨慎,而且当她偶尔去纽兰的办公室时,曾经令她敬仰赞叹的充斥着艰涩厚重的法律书籍的房间,突然就和壁炉里可供燃烧的柴火没两样。
但梅觉得妈妈的话很对,如果这事儿无可避免,那么发生在婚前比在婚后好。
哪个男人不在这上面犯点糊涂呢?至少他在年轻时受到过诱惑,那么就不会在婚后因为没有经验而抵抗不了诱惑。至于纽兰,梅想,他是有大才干的也必定能做出大事业,但是回到家里,她会使他成为最好的丈夫。
明戈特太太是喜欢这个外孙女的,但谈不上钟爱,因为梅的身上缺乏那种年轻姑娘惹人喜爱的活力,而她是个喜欢热闹的老太婆,但这不是梅的错,她继续说道:“梅,我的好孙孙,你妈妈实在已经很谨慎了,换成别人家的母亲,恐怕巴不得明天就让纽兰和女儿进礼堂呢。”
纽兰很适时地表态:“我可是求之不得,可是梅还得做段时间乖巧的女儿。”
他一说完这句话,梅果然很乖巧地表示同意,他突然觉得意兴阑珊。
明戈特老太太的习惯是从不留人吃饭,纽约大多数人也知道她家的晚宴不好吃,这大概是家财万贯的老太太唯一令人诟病的地方。
因此几个年轻人坐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准备离开,明戈特太太让暂住在家里的艾伦代替自己送送客人。
她这才恭喜梅订婚了,还怨怪她没有早些来看自己,梅只说结婚的时候一定会邀请你,希望艾伦表姐到时候一定要赏光,便出了门朝马车停着的地方走去。
纽兰出于礼貌问了她一句:“回来以后还习惯纽约的生活吗?”
艾伦略嫌苦涩地笑了,但并不妨碍她天生的乐观:“这里是我的家乡,就是实在太冷清了,我已经和外婆说过我要从明戈特大宅搬出去,新宅的地址我会写信通知亲朋好友,你到时候能来看看我吗?”
纽兰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艾伦很执著地看着他,眼中有真诚的期盼,他只好取下帽子行了个礼,有些慌乱地出了门。
鲍伯自始至终保持了良好的风度,但即便是他这样一个不守规矩的人物,也是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一个守寡未满半年的寡妇邀请一个才订婚的男人上门拜访是为了什么。
他看了看走在面前脚步仓促的纽兰,恰好也看到和梅并行的玛丽回头和自己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怀疑和不赞同,鲍伯明了深冬的风把艾伦的邀请也吹进了玛丽的耳朵里。
那么梅呢?她听见风的声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