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罗城的冬天很冷。
尤其是冬末春初,一年最冷时分。
来自戈壁的大风中裹挟着一层细沙,打在人身上犹如无数把小刀子乱刮。
若是在屋外被吹上一晚上,哪怕穿着两层皮衣也会变成筛子,更别说单衣薄袄,每天清晨,街头发现几个面带诡异微笑死去的人,再正常不过。
有可能是朗姆酒喝多了,醉倒在半路,活生生冻死的。
也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也有为了躲避战乱的逃荒者。
今年冻死的人格外多,每天天蒙蒙亮,便有收尸人拖着双轮板车,将这些不知名尸体胡乱的丢到一起,拖到城外的乱尸坑。
若是碰到心肠好一点的收尸人,或许还能得到几捧尘土遮盖,若是那些麻木冷硬的,直接露天丢在那里,不用等到晚上,就沦为那些野狼野狗肚子中的食物。
温德尔出门倒黑火石渣的时候,正巧有一辆运尸车从自己的门前经过,看到上面好几个还没有完全长开的身影,忍不住低骂一声:“造孽啊!”
大量勋爵贵族同时战没而引起的大叛乱已经平息,但是其产生的后遗症,还远远没结束。
依旧有大量难民还滞留在领都索伦城这样的大城市,不是他们不想重返自己的家园,而是大战事虽然没有了,小战事却从来没有间断过。
一些没有被彻底剿灭的勋爵贵族流亡后成了贼寇,四处寻衅滋事。
费伦公爵的直属地盘猛然增加近一倍,兵力捉襟见肘,处境十分尴尬。
若是动用太多兵力容易被对方钻空子,将刚刚打下还不稳定的城池丢了。
若是兵力太少,出去就是给人家送菜,无奈之下只能守护在城堡和城市中,任由他们祸害那些偏僻地方的领民。
道路上也不平静,各种山贼强盗多如牛毛,大部分都是贵族私兵溃逃后形成的,没地方讨生活的他们,只能以打劫为生。
往年里,若是遇到这样事情,温德尔说不得要伸出援助之手,虽然能力有限,但是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也算对得起真理之主对自己的恩赐。
可是今年的战争影响实在太大的,他的小买卖也没办法维持下去,一家人的吃喝都成问题,又怎么有能力去帮助他人。
值得庆幸的是,入冬前,他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在城外帮助一个大商人挖黑火石,辛勤一天,不仅有三磅粗粮,还是五六个铜子工钱。
在这种艰难年头,这样的工钱堪称良心价了,哪怕挖黑火石是一件辛苦活,每天也是超时工作,动辄十二三个小时,温德尔也安之若饴。
这还是托人托关系进来的,外面有无数人想得到这份工作还没门路呢。
至于那位大商人挖的黑火石究竟是不是运到安迪斯山脉中与安迪斯人做交易,就不是温德尔应该关心的了,他只关心每天的工资能不能按时发,一旦有拖延,他们全家人都要跟着一起挨饿。
很不幸,昨天便发生了这种事情,运粮车在路上发生了意外,听说被那些该死的盗贼团盯上了,好在随队的护卫还算给力,没让盗贼团得手,只损失了小部分粮食,可车队的行程却延误了,赶回矿场时,已经午夜,粮食是没法按时发了。
好在矿头也有良心,知道大家指望一天工钱活命,按照市场粮食溢价一成,用铜子给付工钱,若是太平时节这么做,大部分人会欢天喜地。
可是刚刚经历了一年动荡,土地大量荒芜,曼育军领本身就不是产粮大领,哪怕是丰年,粮食也有不小缺口,很大一部分需要从小亚细亚平原千里迢迢的运来。
这种非正常年节,粮食的价格更是节节攀升,用一天一涨形容,毫不夸张,今天给的是溢价一成,等明天说不定连今天九成粮食都买不到。
关键是有价无市,那些坐拥粮食最多的勋爵贵族的心都是黑的,为了搜刮更多财富,每天放出来的粮食十分有限。
对此他们十分有经验,既不会让领民饿死,那样会激发大量的民怨,对他们的统治不利,也不会让所有人吃饱,这样才会有人买高价黑心粮。
温德尔昨天顶着寒风回来时,天已大黑,别说是平价粮,就算是高价粮,也买不到。
好在家里有一个贤惠持家的婆娘,日子好过的时候,总会从嘴角边抠出一点粮食存着,昨晚全家人还有一顿饱粥,虽然清可见底,里面粮食粒屈指可数,只能临时骗骗肚子,但总好过喝一肚子水,乱晃当要强。
可肚子也不是那么好骗,尤其是高负荷工作一天后,还没等到鸡叫,叽里咕噜乱响的肚子就将他弄醒了,辗转反侧半宿挨到天明,方才出门,然后就碰到眼前这晦气事,这让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加沉重。
浓郁的饭香让他有点迈不动脚,不用问也知道,味道是从刚刚搬来不到三周的古怪邻居家里传来的。
之所以会给对方冠上古怪一词,是因为对方的行事作风,完全超脱温德尔的理解范围。
算起来,对方和他是同行,也是做生意的,不过对方的生意却是前所未闻的,比如对方商铺的名字——医疗所。
三个字,他都认识,知道每一个字的意思,但是连在一起,就有点不知所云。
观察了将近一周才知道,感情是给人治病的场所,可那不是教堂牧师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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