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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他身上,整个静室内都被数尺厚的冰霜彻底覆盖,不仅冰冷,而且不见半点光线。
这里的寒意可以在短时间内将一位八重天境的修行者活活冻毙,但是却是他用来减缓气血和元气流失,延长自身寿命的最好手段。
但是当初大夏边境的那一战,他伤的实在是太重了,三十万圣军配合十字教的九重天与八重天强者结成战阵,威势之浩大几乎遮天蔽日。
就算两位族老已经用生命冲击了战阵,就算他临战突破,就算在战斗的后期有其他家族的强者赶来助援,他最终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甚至将自己的骨头生生抽出,用一身根基化作了惊天动地的杀伐神通。
受到了如此伤势还能够活到如今这个岁数,就算是借助了从极北苦寒之地侥幸寻来的万载玄冰来延缓生命流逝,也已经是极为惊人的事情了。
可惜万载玄冰虽然可以延长寿命,但是终究不是长生不死药,以他现在状态,三月之内,大限必至。
牧长庚盘膝坐在一座石台上,伸出一只被厚厚冰霜覆盖的枯瘦手掌,轻轻抚摸着面前的一块石板,上面是一门血祭法门。
“对不起……那条路已经开了,但是我已经没有力气踏上去了,所以我只能这么做……对不起……”
抚摸着这面几年前被他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石板,牧长庚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呢喃。
……
大夏世界,东岳泰山,蓬玄洞天。
依旧是那座立在水潭中央的亭子,在白瀑落水的清越激鸣中,顾昀泽笑眯眯地将一枚黑子丢进面前的棋盘中。
“啪——”
棋子落盘的声音响起,但是黑子却并没有停在棋盘上,而是径直没入棋盘,进入其中自带的小空间,进入立体的黑白阵列当中。
“承认。”
丢出棋子,顾昀泽笑眯眯地拱手开口道。
“嗯,顾小子的棋艺越来越强了,果然是天纵之才啊。”
玄华道长努力绷着小脸,不让输棋的失落表现在脸上,这样会显得他很没有前辈风度。
“侥幸而已。”
顾昀泽挥手整理好棋盘,黑白棋子飞出,落回旗盒。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牧家的老鬼应该要开始了。”
拿起手边的奶茶吸了一口,玄华开口道。
他似乎完全没有自己已经五百岁了的觉悟,甚至对着年龄只有他一半左右的牧长庚叫老鬼。
“呵……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动手,他的身体恐怕就要撑不住了,”顾昀泽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了一口翠绿的茶汤,“事实上,他能忍到现在才动手,已经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可能,这个决定,对他而言终究还是有些困难吧,”玄华一边嚼着奶茶里的焦糖珍珠,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道,“他要是早点下决定的话,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的他只能说是靠着贫道当初留在极北苦寒之地的万载玄冰来勉强吊上一口气,只要离开那间冰室,动上一次手,就会将那最后一口气散去。”
“有一次机会就够了,毕竟只有正确掌握了法门,血祭,其实并不是什么很费力的事情,”顾昀泽虚幻的身影双目微微眯起,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微笑,“尤其,是血祭别人的时候。”
“一代天骄,最终还是会选择那条路吗?真是可惜可叹啊……”
“牧家老鬼意气风发的时候也算是一代豪杰,有些英雄气色,如果真的走上了这条路,确实让人觉得惋惜。”
将喝完的奶茶杯随后丢进一道空间裂缝中,玄华又从另一道裂缝中掏出了一杯崭新的,热气腾腾的奶茶。
虽然嘴上说着可惜惋惜,但是顾昀泽和玄华的眼神却是一片幽深,看不出丝毫的惋惜之意。
毕竟,既然前路他们已经为蓝星开了,那总得有人走上去趟趟不是?
在命运副本的轨迹中,江邵寒之所以能够成为伪十重天,除了牺牲的人族战士们的认可和他自身的才情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是其叔叔血祭自己后为他提升的天赋。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献祭之法虽然对修为的要求并不高,但是在蓝星修行界一直是极为珍贵的法门,血祭之法更是如此。
一门在献祭了全部血亲之后可以大幅提升受术者修为和天赋的血祭法门,想想也是珍贵至极的,甚至想要创出来,很有可能需要地球意志的介入。
江邵寒的叔叔最多只能勉强算是一个军队中高层,虽然当时他的修为和地位在普通修炼者中已经算是不低了,但是要说得到如此珍贵的法门,似乎还是远远不够格的。
所以,这套珍贵至极的血祭法门,他究竟是如何得来的呢?
“顾小子,反正现在咱们也没有事情做,要不再开一盘?”
嘬了口奶茶,玄华搓搓小手,眼神隐含期待,对着顾昀泽开口问道。
上一局输了只是因为他有些大意了,只要再开一次,他肯定能够一雪前耻。
“好啊,反正我这具化身隔着世界,也就有点下下棋得能力了,”顾昀泽将端着的茶盏放在手边,微笑着点头道,“除了下棋,我现在也干不了点别的什么了。”
“这次谁先落子?”
玄华开口问道。
“嗯……长者先,幼者后,这次,就由道长你来执白子吧。”
顾昀泽开口谦让道,将手边的白色旗盒推到玄华手边。
“既然如此,那贫道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玄华取出一枚棋子。
“道长稍等,我先给小江发个消息,”顾昀泽抬手划开一道空间裂缝,掏出一部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短信,随后将其关屏丢回了空间裂缝,“好了,发完了。”
“嗯,那贫道就落子了。”
玄华道长跃跃欲试。
“请。”
顾昀泽微笑着做出请的手势。
“啪——”
连绵不绝的白瀑落水声中,棋子落盘的声音在凉亭内清晰地响起,惊走了一尾悠闲的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