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八千美元,这是路明非奖学金的一半,他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况且学院还报销路费和吃住费。
客观来讲,这个任务对路明非而言是很棒的,首先它没什么难度,死侍就是拥有龙族血统但体内龙血失控的生物,换句话说,它们不是纯血的龙,也绝对比不上纯血的龙。
对于路明非而言死侍的战斗力几乎是约等于零的。
对他而言,他只需要去常山逛一圈,然后像砍瓜切菜一样把那群死侍收拾了,一万八千美金就到手了。
预计用时不会超过三天。
其次,常山和帝都之间只隔着不到三百公里,他完全可以在完成任务后借着“玩”的名义在帝都多待两天。
然后去地铁站里的耶梦加得的尼伯龙根里逛一圈。
就比如现在。
他已经完成了那个没有任何难度的、无聊的任务。
任务要求是让路明非探查常山遗迹里到底有没有沉睡的死侍。
路明非的任务回应是“本来有,但是现在没了。”
毕竟路明非走进去并且出来之后,古遗迹里剩下的那一滩又一滩的东西,不管从哪种角度上来讲,都应该叫“死”侍而非是“死侍”。
虽然路明非完成任务的手段稍显粗暴,不过楚子航珠玉在前,施耐德教授也懒得说什么。
至少路明非完成任务之后,古遗迹是完整的,里面的文物丝毫未损。
……
帝都地铁站的隧道里。
“嗯……应该就是这里了,”言灵“冥照”笼罩在路明非的身上,遮蔽了他的声音和身形。
这是一段罕见的废弃的隧道——在帝都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任何废弃的建筑都是极其罕见的,哪怕是深埋在地下的地铁隧道。
路明非左右手各提着两大包零食,脖子上向后挂着一台红白机,向前耷拉着一兜游戏卡带。
为了避免麻烦,这些东西不是他亲手买的,而是他拜托同为紫卡的工具人琉星帮他买了,然后拿红包发给他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手里提着零食,昂贵的黑色礼服风衣上挂着廉价的游戏机,路明非叹了口气。
本来在他的计划里他是不会现在就来这个尼伯龙根的,他会先拿奥丁兄的金宫练练手,然后再考虑偷偷潜入耶梦加得的埃琉德尼尔。
但他现在人都到帝都了,直接扭头走人好像又有点可惜。
路明非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尼伯龙根的存在,尼伯龙根对于他而言就仿佛是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但能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其存在。
四度暴血状态下的他有能力自己制造尼伯龙根,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偷渡潜入进去的话,三度暴血就足够了。
路明非周围的空气像水波一样快速抖动起来,他的身影变得模糊,就像笼罩在温泉池的水汽中一般。
……
尼伯龙根,龙类建立的独立空间,内部空间折叠、时间停止。
闯入者需要某种界面,例如水、镜面等,就比如路明非刚刚操纵空气中水蒸气化作细小的水滴,然后以其作为媒介进入。
“这就是尼伯龙根?看起来和现实似乎没什么区别。”
路明非打量了一下周围,虽然周围的环境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他很确定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那个空间里了。
三度暴血还没有解除,但本该如岩浆或汞一样充满侵略性和破坏性的龙血,却在路明非的血管里如同融化的奶油般温驯的流淌。
除了一双迥异于任何混血种和纯血龙类的暗金色眸子,他的身上几乎没有半点人类以外的特征。
言灵“蛇”发动,数以千计的蛇从路明非的从路明非的脑海中飞快地笼罩了周围。
保持着暴血的状态,路明非抬脚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
“嗒嗒嗒……”
皮鞋鞋底和水泥地板接触的声音在悠长的地铁隧道里折射,低沉而有节奏。
路明非昏暗的灯光下,路明非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夏弥现在可能在帝都,也可能不在帝都(在观察楚子航),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应该能感应到是否有人入侵了她的尼伯龙根。
所以留给路明非的时间并不多。
他看到了他的目标,一个摆着赌桌的月台。
月台极其古老,水泥地面,边角贴着绿色的瓷砖,白灰刷的墙壁剥落得很厉害,上面用红色漆着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福寿岭站”,旁边还有日期,1977年。
月台上只有一盏白炽灯照亮,上面结满蛛网。
米诺斯的迷宫。
龙王芬里厄的“杰作”,说白了就是一个“赌神”的狂热发烧友的自制赌局游戏。
一个基于尼伯龙根而存在的特殊机制。
闯入者需要和荷官打德州扑克,根据他们身上的孤独和绝望,他们能从荷官手里领到数目不一的筹码,然后用这些筹码与荷官对赌,能够从荷官手里赢到最后的筹码就能离开。
或者见到龙王。
路明非走上前去,看见白炽灯下,坐着一个披着暗褐色麻布的人形。
它戴着白银面具的头骨深处亮着金色的瞳光,它有九条颈椎,九个头骨,在修长的翼骨的掩映下,它的九个头正左右扭摆,九根颈椎弯曲着,就像九条蛇的脊骨。
这是镰鼬女皇,几万只镰鼬中才会出现一个的王者。
不过它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荷官。
“你好。”
路明非轻轻一跃,跳上月台,然后坐在了它的对面。
荷官的九个头盖骨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打量着路明非,它在判断应该给路明非多少筹码。
越绝望、越孤独的人得到的筹码将会越多。
荷官扔给了路明非一小堆造型精美的暗金色硬币,路明非数了一下,八十五个。
一百枚暗金筹码相等于一个指南针筹码,正常人进来一般都会有一个指南针筹码,路明非这个算是规格比较低的了。
不过路明非觉得无所谓,德州扑克该怎么玩他还是知道的,言灵“天演”加身,他不可能会输,他完全没有输的可能性。
“梭哈!”
“梭哈!”
“梭哈!”
……十五分钟后,失去了所有筹码的路明非开始怀疑人生。
事实证明,赌博这种事不能靠数学。
赌博一道,在运气面前,数学就是个屁!
自认发动“天演”以后人脑赛电脑的路明非不屑于再用其他手段去作弊,结果赢了两把之后脑子一热把手里的筹码全梭哈出去了。
紧接着对面充当荷官的镰鼬女皇就施施然的翻开了一副皇家同花顺。
那一刻,路明非心中升起了拆掉这个尼伯龙根的冲动。
后来他还是忍住了。
输光筹码的人需要离开赌桌去外面逛一圈,回来之后荷官会重新评估你的绝望,再给一次筹码。
逛了一大圈并且下定决心一定要赢得路明非雄赳赳气昂昂地再次回到赌桌上,这次他只得到了三十个暗金筹码。
……
“梭——哈——!”
路明非豪气干云地喊出了一声“梭哈”,那架势仿佛是哪朝的皇帝正在大喊“选妃”。
在言灵“蛇”和言灵“天演”密切配(zuo)合(bi)下,路明非成功碾压了镰鼬女皇。
路明非对镰鼬女皇的每一张牌都了如指掌,严格来讲这并不能算是一场赌局,它更像是路明非的个人秀。
整场赌局连哪怕一块筹码都没赢到过的荷官愣在原地。
它不是不能接受失败,但它真的有点接受不了这种失败。
荷官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直到它被路明非怀着大仇得报的心情踹了个趔趄之后,它才猛地清醒过来,发出癫狂嘶哑的声音,“我就不应该来这儿……你现在后悔太晚了……留只手行么……不行!要留,留下你的命!”
“一个台词控总要完台词才会死。”荷官仆倒在筹码堆里,化为一摊古铜色的尘埃。
白炽灯“嘶”地灭了。
……
路明非沿着湿漉漉的隧道壁往前,这条路上连废弃的廉价工灯都没有,整条隧道都陷在泥沼般的黑暗中。
路明非并没有带照明用的东西,他也不需要,暗金色的瞳孔可以让他无视一切黑暗。
他的眼前突然空旷起来,逼仄的隧道延伸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无限高旷的黑暗中飘移的金色星光,望不到顶,也看不到壁。
他走进这个巨大的空间,就像一只蚂蚁在深夜爬进大教堂。那些金色星光看起来是萤火虫,如果忽略地上的几十道平行或交错的老旧铁轨的话,这应该是一幅如梦如幻般的美景。
路明非把一只手上的袋子交到另一只手上,然后掏出手机,找好角度,一连拍了十几张照片。
在他对面的岩壁上有一座废弃的月台,月台上方,微弱的黄色灯光亮起。
不,那不是灯光!
那是巨大的龙族身躯上的黄金瞳所散发出的威严的眸光!
这是龙王的目光!
“喂——!能麻烦你先把眼睛闭上吗?我还想再拍两张照片!”
路明非对着月台的方向大喊,
黄色灯光闪了闪,然后消失了。
“咔嚓——”
“咔嚓——”
路明非举起手机一阵狂拍。……
“好了,可以睁眼了。”
路明非跳上月台,打量着自己面前的龙王芬里厄。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他古奥庄严的躯体,他显然是个爬行类,但是远比任何爬行类都美丽。只不过那种美是阴暗之美、雄浑之美和深邃之美,令人敬畏。
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依次张开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满是骨突的脸上带着君主般的威严,他缓缓睁开了灼热的黄金瞳,俯视着路明非,张开了巨大的黑翼,低沉地嘶吼起来。
突然,它蛇一般地长颈一缩,双爪刨地,小心地缩到角落里。他把头低到基本贴着地面,警惕地打量路明非,喉咙里低沉的吼声连绵不断。
龙是有智慧的,他们的智力丝毫不下于人类,甚至还要更高。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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