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双手拢在袖子里,他看着徐记铺子里的伙计仔细挑着各样的粗粮, 然后分别用褐色的油纸包好。
已值二月中旬, 景色一片春意盎然, 京城主道上的铺子们早已打开木栓开了店门, 整齐排列的路段上支起了各色的招牌旗帜, 因是主城的原因,京城内的街道上没有太多的推车小贩,基本都是在规划处领了木牌后在划分区域内做正经生意的布衣走卒, 吆喝声、喊客声响成一片, 看起来热闹十分, 并不比一旁酒楼与商户的生意差。
清风低着眼, 几息后, 不着痕迹地眨了一下,他看到某个青年提着深色的前摆踏进了徐记铺子的门槛, 青年身后跟着一个衣着整洁的小厮,小厮看起来是与清风一样的弱冠年华, 肩膀略微瘦弱, 右肩上立着一只羽色翠绿的鹦鹉。
似乎是注意到了清风的视线,通身为绿的鹦鹉转过了它那几乎有半拳大小的脑袋, 锋利的长喙弧线利落, 在温和的日光下却生出了一种危险十分的错觉。
“哟林少爷大驾光临啊, 今儿还是老样子?”有伙计弯着腰朝林显的方向小跑过去,林显对外的风评十分不错,跟前的伙计显然也是知道的, 他先是伸手逗弄了几下那只灵性十足的绿鹦,收回手后才又乐呵呵地说道:“您上回吩咐的食儿掌柜的月初拿到货就让咱们给您预备下了,这不刚才小的还记挂着,您就来了,看看!这小子长得多好!”
林显喂养的绿鹦是公的。
林显是礼部尚书的长子,虽不是嫡生,却胜似嫡生,这原因还得扯到如今年近花甲的尚书大人林城金,林府内侍候的女眷众多,可也不知是天命还是另的什么,除了二夫人诞下一位少爷外,竟再无一子所出,而这难得的一子便是这林显了。
二夫人华氏也因此被林城金看重,母凭子贵,从侍妾的身份一举成了林府内最受宠的夫人,位份仅低于与林城金青梅竹马的大夫人,不可谓不风光。
而这林显现年十八,过去的十八年可以用‘锦衣玉食’四字代替,可就算是成长在如此优越的环境下,林显本人也并未恃宠而骄,与京中那些不学无术、骄横跋扈的公子哥儿相比,他简直太过中规中矩了,内敛地完全不像是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孩子,也是因为如此,林城金愈发疼爱这个老来子了。
“也亏得掌柜的还记着,少爷最宝贵的就是这玩意儿了,”肩上立着只鹦鹉的小厮笑着开了口,“那还得劳烦您把包好了的食儿拿出来,多谢了。”
“哎、哎!好嘞!林少爷您坐着等一会儿就好!”伙计躬着腰,转身去拿鸟食儿的功夫,又打发了人去给林显上茶。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客人走进来,闺中小姐们蒙着面纱身姿窈窕,在看到坐在一旁的林显后无一不是轻跺着脚捏着手帕躲了出去,清风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子,他看到坐在雕花红木椅上的青年正笑着逗弄那只鹦鹉。
小厮低声说了句什么,被林显一眼看了回去,小厮没说完的几个字被堵在了嗓子眼儿。
“这位小哥儿!您的鸟食儿都包好了,分别是玉米、荞麦……”清风被不远处的打包伙计叫回了神。
提在手里试着拎了拎重量,清风笑了笑,道了谢给了钱,伙计把钱交给了一边的账房先生,等着找零的功夫,清风问了句,“听你们掌柜的说,下月初会有外藩进来的鸟食儿?”
“少爷最心疼他那些鸟儿了,怕是也要备着些的。”
伙计一听这是生意啊,也大声响亮地回应着清风的话,“那是,掌柜的说了,估摸着最迟三月初五、初六左右就会有,店里到时候会在外边儿挂崭新的木牌的!哈哈,还要小哥儿和您家少爷多多捧场啊!”
接过了找零的钱,清风挽起长袖提着几大包麻绳捆好的油包,他笑了笑,“也得是少爷这嗜好长久些才好,行了,多谢您了啊!走了!”
柜台后的伙计目送着清风走出了徐记铺子。
店内的客人走了来,来了走,一时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林显一身长衫坐在椅内,陶瓷的杯盖刮了刮面上一层的茶叶,他没什么表情地将茶具磕在了一旁的矮桌上,肩上的小厮正在逗弄鹦鹉呢,听到些微的动静后拧着眉,放下了一直与鹦鹉玩闹的左手。
“林公子哎,这是早先就给您包好了的鸟食儿!”之前去仓库拿东西的伙计喊着,清亮的声音听着十分舒服,“您看看哈,都是掌柜的帮您留下的最好的!”
林显坐在一边,从走进徐记铺子直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说过。
一旁的小厮温和笑着接过了伙计递过来的鸟食儿,肩上的鹦鹉与他视线一致,一时之间,四只眼齐齐看向了面前的年轻伙计,小厮问:“您可知方才的小哥儿是哪位府中的?”
“是我家少爷瞧着有点像孙府的,猜想着,也不知是不是。”小厮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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