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没有沸腾。
迷信就仿佛一个沙滩上的城堡,只要破损了一点,就会全盘崩解。
接下来又有人演示了赤脚在火炭上走过,还有更为神奇的纸人捧碗、神符自燃、菩萨显灵、木剑流血等等,总计不下十余种神奇的“法术”。
唐毅亲自下令,不断让一个个普通百姓上台,教给他们操作的方法,一时三刻,他们全都变成了神通无限的大师。
骗术就是这样,被揭穿之后。百姓们都气疯了,所谓的大师靠着骗人的手段,敛了多少钱?
得了病的不去看大夫,把家中仅有的钱都送给了大师们,请他们作法救人,结果往往是人财两空。以往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现在终于清楚了。
有受骗的百姓跪在地上,号啕痛哭。
“多谢青天大老爷慈悲啊!”
“是啊,没有青天大老爷,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呢!”
“大老爷真是活菩萨啊!”
……
打破了盲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唐毅找来受害者,一个个上台哭诉,把被骗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把天王庙的人找来,当面对质,把鬼把戏纷纷拆穿。愤怒的百姓咬牙切齿,一个个挥舞着拳头,恨不得把害人精都给生吞活咽。
整个拆穿行动持续了三天,人来的一天比一天多。
到了第三天,不只是百姓,就连国子监的学生,在京的生员都被惊动了,大家纷纷过来,见识一项项神奇的“法术”,听着天王庙的种种恶行恶状,顿时大开眼界。
随之而来,一本叫做“科学”的小册子,也在京城广为流传,把曾经神秘无比的种种江湖手段,全都呈现出来。
“大开眼界,真是大开眼界啊!”
朱希忠看了一遍,感慨说道:“真是没有想到,看起神奇无比,说穿了竟然是一钱不值!对了,这里面可没说你万阳叔是怎么死的啊?”
朱时泰急忙说道:“爹,行之已经找到了害死万阳叔的地方,那是一处秘密的地牢。”
“地牢?”
“嗯。”朱时泰说道:“那间地牢有又黑又潮,还有水滴渗入,不停滴答作响,万阳叔就是被水滴杀死的。”
“笑话!”朱希忠把眼睛一瞪,笑骂道:“别想蒙我,水滴多大的劲头,怎么能杀死人?保准是行之逗你玩呢!”
“爹,孩儿也怀疑过,可是真正体验一次,孩儿都差点被吓死。”
“怎么回事?”朱希忠好奇问道。
“把人关在了地牢里,什么都看不见,就在手腕上划了一下,血就流了出来。伤口不用太大,很快就会愈合。可是偏偏有水滴声,您猜会如何?”
“会……”
朱希忠迟疑了好半晌,痴痴说道:“莫非会以为血还在流?”
“没错。”朱时泰心有余悸,漆黑的屋子,什么也不知道,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血液”不停流走,生命一点点消失,那种恐惧之强烈,哪怕事先有人告诉你,也承受不住。
九阳会在修建地牢的时候,或许是误打误撞,弄出了一个天然的杀人牢房。张万阳连续需用延子丹,半年多没有效果,他气冲冲那天王庙的人翻脸,结果就被关到了地牢里,愣是活生生被吓死了。
任谁也想不到,腕子上细小无比的伤口,竟然会要了一条壮汉的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如果说朱希忠只是感慨,那么对于太宰吴鹏来说,则是彻头彻尾的寒冷,冷到了骨子里头。
几乎每一天都能听到坏消息,又有一处九阳会据点被查抄,俘虏会众数十,找出了兵器若干,或是救出被囚禁女子几名……
这些讯息就像是一把把小刀子,凌迟着吴鹏的精神,徐阶那边没有任何弹劾的奏疏上来,可越是如此,他就越害怕,还不如来一刀痛快些。
他不过是心疼儿子,不想吴绍在边关吃苦,又和天王庙的大师有些来往,就让儿子在庙里修身养性,哪知道竟然惹出了塌天大祸。
当听说顺天府要当堂审讯吴绍的时候,吴鹏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去找严阁老求救,还没等离开府邸,一封信就送到了他的手里。
没头没尾,展开一看,上面的字迹正是严世藩的。
吴鹏跑回了书房,仔仔细细看了三遍,整个世界都灰暗了,他突然一阵阵怪笑,接着疯狂地砸碎屋子里的东西,家人吓得都远远躲开。
差不多到了晚饭的时候,才有小妾仗着胆子去见吴鹏,结果打开书房,看到的却是吴鹏挂在了房梁上面,舌头伸出老长,已经死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