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拖欠的俸禄,严世藩这家伙也大嘴巴,逢人就说皇帝的儿子也要给他送银子,谁还敢不贿赂他。
一个臣子竟然勒索亲王,说起来恐怕没人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主要的问题还在于那条著名的谶语——二龙不相见!
身为嘉靖的儿子,除了在大典能远远的看父皇一眼,别的时候,只能通过臣子向皇帝上奏,偏偏严党又把持朝政,加上严世藩这家伙猖狂透顶,又聪明绝顶,他赌定大臣们不敢轻易替藩王说话,要知道当年唐顺之就是因为拜会太子,结果丢官罢职,回家读书了。所以在别人眼里,高不可攀,尊贵无比的亲王,到了严世藩这儿,就成了刷声望的大boss,他要用裕王来展示自己的强势,维持严党的团结。至于那点俸禄,还真没看在严世藩的眼睛里。
不过严世藩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有一个比他还大胆的家伙,你想刷亲王,老子就刷你小阁老!
虽然和嘉靖接触时间不长,但是架不住唐毅善于观察,而且还有上辈子的经验。
在唐毅看起来,如今的嘉靖已经和二十年前不一样了,他像寻常的老人一样,开始渴望亲情,对待硕果仅存的两个儿子,也是外冷内热。
何以见得呢?
其实从嘉靖对待唐毅的态度,就透露端倪,不知不觉间,这位道君皇帝把年轻而优秀的唐毅,当成了子侄对待,要不然也不会收他做天子门生。对待外人尚且如此,对待亲生儿子又会差哪去呢?
整个下午,唐毅装作观政学习,和户部的官员闲聊,套取有关裕王的消息,等到他把所有消息汇总起来,得出了一个结论,裕王这个娃,还真特么可怜!
裕王朱载垕是嘉靖第三个儿子,他的母亲杜康妃早年失宠,连带着朱载垕也不受待见,偏偏嘉靖的前两个儿子都在立太子之后,很快就死去了。多疑的嘉靖越发相信二龙不相见的鬼话,不但不立太子,甚至不准许别人提。
裕王虽然名分上是嘉靖仅存的长子,可是他还有一个只比他小一个月的弟弟景王朱载圳,二王都到了就藩的年纪,却都留在了京城,这种反常的举动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没有父皇关爱,又秉性懦弱的裕王连最起码的俸禄都被克扣,算起来已经有三年只发了一半。
而去年呢,在地震之中,裕王府也倒塌了不少房屋,户部的官员跑到王府和裕王说国用紧张,只能先把大门修好,里面的会尽快修缮。
小白兔一半的朱载垕竟然同意了,结果只是给他换了两扇大门,然后再粉刷一新就算了事。从外面看,是高大威严的亲王府,至于里面,就连一般的富户也不如……
诸如此类的事情,京官们都当成笑话说。
可唯独唐毅,却发现这是打击严党气焰的最好借口。
唐毅正在酝酿如何出手,就有人送来了一份请帖,邀请唐毅去赵文华家赴宴。
唐毅眼前一亮,心说想冰吃就下雹子,机会说来就来了。唐毅欣然同意,连衣服也没换,上了马车,奔着天官府邸就来了
到了胡同口,马车就进不去了,里面已经被轿子和马车堵死了,穿着大红袍的在中间,蓝袍的只能靠两边,密密匝匝,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唐毅不由感叹,果然是天官,见一面都势必登天还难!
他正犹豫呢,突然从后面来了一驾华贵宽大的马车,车厢用的都是金子装饰,三匹颜色一般的红马拉着,远远的就是一个大写的“壕”!
马车到了胡同口,从车帘撩起,探出一个肥硕的大白脸,看了一眼就破口大骂:“赵文华搞得什么鬼,连个进去的路都没有,请的什么客?”
正在这时候,有管家急忙跑过来,点头哈腰谄媚地说道:“小阁老,老爷吩咐了,您的马车从后门走吧,他在客厅恭候着您呢!”
严世藩一听,眉头不由得皱起,心中老大的不痛快,赵文华这家伙自从当了天官,支持京察之后,对自己和老爹就不像以往那么恭顺了,放在往常,他早就像狗一样巴巴地等着自己了,真是官升脾气涨啊!
严世藩在众人面前,不好发作,突然看到了站在队伍后面的唐毅,阴翳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这不是状元公吗,严某有礼了。”严世藩几步到了唐毅面前,亲切地拉起了他的手,笑道:“早就想和状元公一叙,不久之前状元公明辨是非,识破了李默老匹夫谤君的阴谋,才让老匹夫伏法,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严世藩笑得畅快,可唐毅却气得闷哼,明明是你们举发的李默,现在推到了我的头上,是想败坏小爷的名声吗?
唐毅突然大声笑道:“惩奸除恶,乃是人臣本分,小阁老,在下不才,明天要上本弹劾你,你可要做好准备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