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绞着从里衣上扯下来的布条,沾了热水,一点一点的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他那么爱干净,那么漂亮,若是醒来以后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岂不是要活活难受死?
我小心的剥开他身上的衣服,清理伤口,然后简单的包扎。
碰上已经凝固的,就沾着水轻轻按压,慢慢的化开。遇到衣衫与血肉纠结在一起的,手没有办法,那就用嘴……
用嘴把脓血吸出来,再清理掉伤口上不干净的东西。
没有可以用来消毒的物品,我很庆幸自己早上没有乱吃什么东西,现在口腔里最多的,大概还是刚刚喂药时留下的药水残液……
所以,虽然只是如此简陋不专业的伤口处理,他的脸色也渐渐变得不再苍白,眉峰也开始慢慢的舒展。
里衣的下摆被我撕掉了两幅,然而不够,于是干脆整个脱下来,撕成均匀的布条备用。
热水换了几盆,每一盆都从开始的烫手变成后来的冰冷刺骨。
总在水中翻搅的左手早已经又涨又疼,掌心泛着白,指尖却红肿一片……
我本就不喜欢那些累赘的衣物,这几天发现自己不怎么怕冷之后,从来便都是两件单衣,一条裤子。
里衣已经撕成了绷带,外衣结结实实的裹在他身上。
要不是大小不合适,我其实准备把靴子也给他换上的。可是不行,我只好拿用剩的布条帮他裹住。
所以我现在只穿着一条单裤,打着赤膊呆立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体温偏低,肌肤上少有血色,却不苍白,就像是软玉一般的晶莹剔透。
我尽量避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把他圈到怀里,胸口贴着他的后背,慌乱的心跳找到了依凭,渐渐的,和身前那个虽然微弱,但是却平缓有力的跳动声,汇合成同一种节奏……
有些凉,却不很冷。
我悄悄的抬起手,发现欢腾流动着的红色雾气像是躲避着什么,会不约而同的绕开我的身体。
真正冰冷的,是地上早已冻实的坚冰的温度,却不是红雾中所蕴含着的所谓寒气。
所以我才能以如此单薄的衣衫逗留许久而无损?所以小青和艾勒却只能勉强靠近,就已经冻得脸色青白?
我试探着转动手腕,驱赶着周身四散的灵气归拢到他肩头那道最新的创口,那道几乎横切过了上臂,露出白骨的剑伤。
殷红的灵气在我掌中左冲右突,焦躁的想要逃离,乍见到渗血的绷带,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如蒙大赦一般的钻了进去!
如此几次,又深又长的伤口竟然不再向外渗血!
我几乎是兴奋的,想要仰天狂笑一般的激动!
我立刻坐正,用身子撑住他,也不管右手是否灵活,两只手一起动作,飞快的,毫不停顿的!
良久之后,像是跳大神一样的动作逐渐的纯熟圆转,更傻,却更直接,捉住的灵气也更多,伤口恢复的速度也就更快。
不光是手,胳膊,身体,腿,脚,还有脑袋,所有能想到的地方,全都可以用起来,而且,其实能够捉住灵力最多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我先放下他,然后一遍一遍的跃起来,一股脑的扑到他身上去!
我一个人便想边傻笑,但是看了看地上寒气逼人的冰面,不得已讪讪的放弃了这个福利最丰厚的法子……
我眼看着所有的伤口都不再渗血,于是又一个一个的拆掉了刚打上的绷带,又眼看着一个个狰狞外翻的伤口收拢愈合,只剩下淡淡的粉红色的痕迹。
直到最后左肋下一个怎么也愈合不了的圆形伤口,二指宽的血洞中吐出了一枚挂着脓血的菱形弩箭头!
三寸长的金属箭头,三面开着深深的血槽,尾端连着被血色浸透的木质,明显是仓促间来不及拔箭,只能硬生生的用蛮力拗断……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积攒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溢出眼眶,一滴一滴的砸进他光洁的后颈……
不管是不是有人听见,也不管会不会有人看见,我只是低着头,把下巴卡在他肩井处,紧紧的收拢手臂,抱着他不管不顾的放声大哭!
声嘶力竭!
直到有冰凉的指腹轻轻抚上我的眼角,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双唇噏动间带起痒痒的气流拂过我眼帘:“小琰?”
“恩!”我迷糊中听到有人叫我,只懂得胡乱的点头,眼泪却因为晃动,掉的更凶了。
“小琰!”好像叹息一样,手掌抚上了我的后脑,怀里的身子轻轻的动了动,冰色的双唇吻上了我泪流不止的眼眶。
我骤然睁大了双眼!
发泄一般的哭号尽数梗在了喉间,变成了意义不明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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