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雁南归这么一说我倒是反应了过来。邹家酒和许家酒的最大特点便是酱香十足,香气四溢,再深的巷子也抵不过这能飘散十里长街的酒香。可是我们现在身处邹家酿酒的核心地带,怎么这酒香反而没那么厚重了?
我转身走向邹坊主,微微一笑问道:“坊主,有一事我未曾想明白,不知能否请教一二?”
邹坊主连忙摆手:“叫我锁阳即可,不知师父所为何事?”
我背手走向酒缸,不紧不慢地绕了一圈,才缓缓开口:“恕在下直言,邹家酒和许家酒都讲究一个‘香’字,也正是因了酒香才连年斩获了江口酒仙幡。可不知为何,咱们这酒窖中的酒香,可比不过外面已经装坛封罐了即将出售的香啊……”
邹坊主倒是没有任何隐瞒地点头承认:“是,实不相瞒,其实这也是我们酒坊的怪事之一,我们在酿造的过程中,是不添加半点儿香料,香气成分完全是在反复发酵的过程中自然形成,但是,我们这里产出的新酒其实并无如此浓郁的酒香,可是只要在酒窖中存放一晚,第二日再装坛,便可达到‘风味隔壁三家醉,雨后开瓶十里芳’的境界,香而不艳,即便是饮后的空杯,也能长时间余香不散。”
看来,这邹家酒其实本无任何竞争力,那扑鼻的酒香和益寿延年的功效,定是和那些散发着香气的透明小人儿脱不了关系。
参观过酒窖之后,我们便回到了前厅再次落座。程管家命人给我们端上了热茶,邹坊主更是从内堂里取来了大洋,诚恳地请求我们一定要帮他彻查此事。
我有些疑惑:“据我所知,邹家酒坊自成立以来,在江口县不是一直独占鳌头么?即便是有所谓的酒仙光临邹家,可不过是些腹痛的小事,坊主为何要如此决绝地查清此事?难道……不怕万一我们赶走了酒仙,邹家酒扑鼻的酒香和神奇的功效都一并消失么?”
坊主苦笑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打住,摆手让程管家下去。厅堂内此时只剩下了邹坊主一人,他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挽起了枣红大褂的衣袖露出健硕的手臂:“其实……我一直怀疑,是许家酒的酒仙,在帮衬我……”
许家?
邹坊主继续说道:“我想各位应该有所耳闻……我曾经,不过是许家酒坊的一个伙计。”
我微笑点头。
“可是你们应该不知道……我其实并不是许家的伙计,而是……许家的上门女婿。”
邹锁阳此话一出,我们纷纷怔住。看来,这件事情绝非我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你……你是那许家二小姐许芍的夫君?”嬴萱惊诧地问道。
邹坊主摇摇头躺在椅子里仰面叹气,陷入了回忆的泥潭:
“许家世代为酿酒世家,纯熟的酿酒技术是从百年前祖上传下来的。当时许家育有两女,许坊主担心祖业无人传承,因此发帖广招青壮年,希望给许家招来一名合适的上门女婿来传承家业。
“而我,其实本是许家一名酿酒老师傅的儿子,那时父亲年岁已高,将自己的酿酒技术都教给了我,之后两年便去世了。我本想离开许家自立门户,可谁知道,那名红裙的少女,却改写了我原本的人生轨迹。
“她是许蔷,许家的大小姐,相较于任性刁蛮的二小姐许芍,她反而是温柔娴淑,稳重而识大体。本来我们二人并无交集,我混迹在伙计之中,平日里两位小姐是从来不会正眼瞧我们的。可是后来有一次,大小姐不知为何染了风寒,久病不愈,看了好些大夫都不见好转,我想起父亲曾经教我的办法,就在新酒中加了一些桂花蜜在里面端给了大小姐喝,没想到,大小姐喝了我的酒,还真就好了起来。
“许蔷病好后,就时长来酒窖中找我,刚开始,她只是向我请教一些酿酒上面的技术问题,后来,我俩见面聊天的内容便不再局限于酒坊了,一些私人的交情便不适时宜地滋生,以至于后来,我俩便坠入爱河,一发不可收拾……更要命的是,许蔷身体不好,后来经常犯病,可是只要喝了我加了桂花蜜的许家酒就能缓解甚至痊愈。
我笑道:“这不是挺好的,你们这可是天造地设,老天爷给牵的线啊。”
“若早知结局如此,我宁愿不要这天降的红线。”邹坊主突然收起了回忆时温柔的笑脸。
文溪和尚敏感地捕捉到了邹坊主情感的变化:“从现在的局面看来,坊主应是没有和许蔷大小姐成婚吧?”
邹锁阳苦笑,低头端详着手中的茶杯,颤抖的手激起了茶水中微弱的涟漪:“她……就在我们成亲的那一天,死在了花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