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视线就这么定在男人的笑容上,她真想挖个地洞躲起来。
敝不得,怪不得她老觉得他的话有点怪,原来他就是那个被自己批评到家的抢匪。
见她一脸怪异的神色,袁放岚忍不住解释起来:“其实,这个呢这匹马,我是觉得和废物没两样,总之就是康得选他说反正也是,就”袁放岚放弃了,因为他发现事情只会越解释越复杂,而且听起来更糟。
宇菁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她怪异的神色便是起因于这件尴尬的事。
“袁放岚先生吗?”
记得应该是这个名字没错,可是即使他点了点头确认了身分,宇菁还是很难将眼前的纯真男孩与早名扬国际的大师级人物画上等号。
大师呢!听起来就该像是留着长胡子,有一把年纪的人;哪像他,一身活力、装扮轻松,怎么也看不出有大师的风范。
但虽如此,宇菁仍是客气的道歉。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
“没关系。”袁放岚打断她的话。“其实你说得很对,这件作品真的是糟糕透顶。”心虚的再看那匹马一眼,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吧!那就麻烦你把这匹”说马又不是马,袁放岚决定跳过。“算了,就把它拿走吧,免得放在这边继续让人嘲笑。”
袁放岚说得十足诚恳,但宇菁却以为他是生气了在说反话。
“请不要这么说,刚才是我不好,是我不识货。其实”宇菁急着找寻夸赞的字句,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要她怎么说,她就是觉得这匹马像四不像啊!
想了半天,宇菁也只说了一句:“至少它有一个头,四只脚嘛,你表现得不错了。”
袁放岚慢慢的扬起眉,实在分不清她的话是称赞呢,还是侮辱?
一个头,四只脚?长颈鹿也有啊!这又哪儿算不错了?
“其实你不必勉强说些好话,我的东西我自己明白,这件原本就是失败作,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不!”看他如此,宇菁更加的过意不去。
说不定那是他的得意作,结果居然让自己说得一文不值,想来他一定很难过,自己这盆冷水也泼得太狠了点。
所以,宇菁决定努力的安慰他。
“我没有勉强,真的是一点也不勉强。”宇菁特地拉长了语音强调她的真诚,却不知道听起来再没诚意不过了。
“我是真的觉得其实这件作品很好嘛!它”
宇菁拼命的想说些什么,但无奈自己一点艺术鉴赏力也没有,对于石头雕刻更是一点研究也没有,想破了头也不知该怎么说;而且她更怕说得不好,反而带给眼前这名大师更大的打击。
“它其实、其实”宇菁急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他叹了口气。等了半天,她却什么也“其实”不出来,袁放岚的情绪更是跌落谷底,对这件作品更加不满。
“它其实什么也不是。我看,我还是去向你们老板说一声,叫他别坚持把这东西摆出来卖了,要不然说不定会砸了得久艺馆的招牌。”
袁放岚颇为嫌恶的看着橱窗里的作品,觉得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没的事。”宇菁慌忙的否定。“我觉得这匹马很可爱!”豁出去了,宇菁硬着头皮,情急之下随口说出了形容词,也不管合不合用。
“其实仔细一看,它是一匹很可爱的马呀!嗯,它也许长得不太像一般的马,可是这样才代表它特别嘛!特别的马才会更可爱呀!而且想来它以后的成就,也不会是一般的马可以比得上的。你想,丑小鸭和小飞象不也一样,所以这匹马将来一定会很了不起的。”
袁放岚呆住了。
“这请问”他的语气十分困惑,试着唤住眼前正说得滔滔不绝,将自己的失败作赞美得天花乱坠的女孩。
“石刻的马能怎样了不起?”
“哈哇哈哈”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经过的康得选,直到让恼怒的袁放岚给拖进了办公室,还是无法止住那狂放的笑声。
真是太好笑了,这两个人凑在一块根本就是活宝嘛!
听他们刚才这么一搭一唱、你来我往的,和知名的相声拍档有得拼。
“你还敢笑!”袁放岚不满的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你那个什么怪论调,我会那么凄惨的站在那里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批评成抢匪?”
不管他怎么想,抢匪这二个字都该用来形容他面前这个笑得不能自己的死男人,不该安到他袁放岚身上才是。
不过想起她那涨红了脸的认真模样,袁放岚也觉得有丝好笑。
“人家也很给你面子了呀,后来她不是反过来拼了命的安慰你受创的幼小心灵?”只不过,那些安慰词只是另一波爆笑的开场白。
可爱的马?成就非凡?真有她的!
康得选再度笑倒在沙发上。
“你少来。”袁放岚是越想越不对。“不管,反正你把那件给我撤下来,我不想为了那一匹马,降低我的作品水平。”
“它可是一匹前途不可限量、万般特别又与众不同,可爱的马耶!”康得选正经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的欠扁。
“闭嘴!”袁放岚也想笑了,可是回头一想,该坚持的还是要坚持。“反正拿下来就是,我不想再放个东西在那里让人家笑话了。”
“别这样。”康得选朝他眨眨眼。“这不是很好吗?你不是老喊着大家全是冲着你‘袁放岚’三个字而来,再烂的作品也被捧上了天,一点实质上的意义也没有。现在总算有人不在意你的虚名对你说真话了,这会儿你又不满意?”
“总有你说的。”
袁放岚真是输给他了,康得选丙真是十足的生意人,总能将死的说成活的。怪不得他能够开这么大的艺馆,还不定期的说服一堆“难搞”的知名艺术家来他这里开个展,顺便拗点慈善捐款。
康得选的双重身份,要说他是名画家,不如说他是善于吸金的艺馆老板。
有时候连袁放岚也很怀疑,以康得选平时这种诡辩、吸金的市侩气息,是如何画出那种令他感动万分的画的?
若不是迷上康得选的画,他岂会与他结为好友,任他予取予求?想来,其他在得久办过个展的人,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好吧、好吧!别说我这个做朋友的没有义气。”和袁放岚认识久了,康得选自是明白他那直来直往,不知变通的个性。
“我会替你找个机会,让刚才那位小姐好好了解你的实力。”
话才说完,康得选脑中已经浮现了一个点子。
不过,若让这两人再次碰头,恐怕还是会闹得像喜剧片才是。
“不用了。”袁放岚忙不迭的打断他的话。
“不过奇怪的是,难得你艺馆里头还有这种对艺术一窍不通的人,你的要求不是都很严格的吗?”
得久艺馆之所以会在业界中享有盛名,除了它的展示物皆为名品外,里头专业素质颇高的服务人员亦是相当重要的因素。
也因此,袁放岚实在很难相信那个看来已掏空了脑子,却只拿得出可爱二字来形容石雕的女人,会是得久的工作人员。
袁放岚这么一说,康得选也觉得不对劲了。
“我会去查的。”
“是,你还真认真。”袁放岚真是服了他。
“还有,那匹马”
“不撤!我简介都做好了。”康得选摆明没有商量余地。“你别忘了,那匹了不起的马可是人人称赞、评价很高的,你擅自把价钱降了三成我都没和你计较了,你现在居然还敢要求我别卖了!那我的慈善捐款来源要去哪里找?”康得选白了他一眼,越说越气。
“大不了我捐就是了。”遇上这种抢钱的土匪,袁放岚也只有认了。“反正我就是不想再让人看到那匹马了。”
什么评价甚高,依他看根本就是一堆人在附庸风雅。
“你要捐?没问题。”康得选笑逐颜开。“我代替那些老人幼童对你致上十二万分的敬意。不过呢咱们那匹可爱的马还是得卖。”
有二笔钱摆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只收一笔?
“得选,你少得寸进尺。”袁放岚快气昏了。
“快别这么说了,何况你当初不也没反对吗?何必让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女孩影响我们伟大的决定呢?”
开玩笑,他连这次要“陷害”哪个没品的大富都想好了耶,到时候没东西,他去外面工地搬块石头进来摆呀?
“够了!”袁放岚真想动手打烂他那张笑脸。“什么没反对过,我从头到尾都不赞成你那烂主意好吗?是你自己一意孤行,不听我这创作者的意见。”
“唉!”康得选笔作无奈的摇头。“你都这么说我了,我不一意孤行给你看,岂不是在吐你的槽?”
言下之意,就是这件“好货”他是卖定了。
“我”袁放岚真气自己,为何总是让他吃得死死的。
“好啦!”
康得选既然能说服他一次,就一定能再次说服他,所以他非常理所当然的,再度利用袁放岚的单纯与丰富的同情心,展开这一回合的游说工作。
“你想想看,这个社会上有多少无家的老人、无依的小孩?更别提境外有多少饥民在等待众人的帮助了。你今天不过是放下你自身的利益、放下你平时最瞧不起的虚名,就可以帮助那么多人”他盯着已渐动摇的袁放岚,心底在偷笑的续道:“何乐而不为呢?不过是匹小小的马嘛!”
袁放岚就是这么好说话,只因为他比谁都直。
“好吧。”
果然,袁放岚也只有再次同意了。
他都说成这样了,仿佛他再坚持撤换就会成为千古罪人,世上所有孤苦无依的老人幼童便会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而没饭吃。
这么大一顶道德感的帽子压下来,自己能不屈服吗?
“很好,我代替成千上万的人感谢你的鼎力相助。”康得选笑得像只偷到鱼吃的猫,得意得不得了。
“你哦。”
袁放岚摇摇头,也只能怪自己交友不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