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有些不解东安郡王为何有胆量要挟东平郡王、他并常升三个。心下不解着,忽然想到东安郡王在荣国府里,临走前那一句论情论理,他当寻北静王报复的话。
因想起这一句,顿时心思清明了。心道既然东安郡王以“情理”推敲他的行动,那么自然推敲出他见有事,必然会去寻忠顺王爷做主。倘若他不去忠顺王府,那就不在情理之中了。
如此,可见,东安郡王杀卞桩、扬言抢黛玉,不过是为了理清京城人脉。譬如,他若向林如海告密,若不去寻忠顺王爷商议,便算不得忠顺王府那边的嫡系;再譬如,内务府小太监“杀人”,许世宁若不将内务府中戴权、北静王送去的人清理出来,便算是倾向皇上,称不上在皇帝、太上皇中间不偏不倚。
分辨出谁是谁来,自然就要动手拉拢了。虽他不肯被东安郡王拉拢去,但也要吊着东安郡王,叫他不敢轻易对他出手。
想起这些,贾琏却不立时向忠顺王府去了,而是拐了弯地骑马向吴天佑家去,在吴天佑家好吃好喝地玩了半天,才在黄昏时分又回了荣国府。
回到府中大跨院,就见许青珩过来说:“太医说,幸亏吐出来的早,狗没事。”
“没事就好。”贾琏说着,就向房里去,到了房中坐在椅子上,见许青珩要给他脱衣裳,就说:“免了,等会子还有人来。”
“都这会子,还有谁要来?”许青珩坐在贾琏身边,又托着腮问:“到底怎么把人得罪了,竟然到咱们家来下砒霜。”
贾琏笑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那我操心什么?”许青珩笑问。
“你只管寻愁觅恨,旁的一概跟你没有关系。”贾琏说完,见许青珩讪讪地不是十分欢喜,就又说,“不如,你放了碧莲出去,叫她披金戴银地向清虚观、水月庵、铁槛寺各处溜达。”
“这是为什么?”许青珩问。
贾琏在她耳边说道:“这就叫做愿者上钩,我琢磨着,总能钓上大鱼来。”见许青珩不解,就将洪和隆兴许没死,他若见碧莲四处去,定会为报洪二老爷的大仇来寻碧莲。
许青珩咬着嘴唇答应了,正要叫贾琏去洗漱,就听鸳鸯进来说:“白日里走了的大皇子又回来了,正在二爷书房里跟宝玉说话呢。”
“宝玉?”贾琏眉毛一舒,就向外去,出了角门,穿过荣禧堂穿堂时,见贾兰干站着,就问他,“这么晚了,不回警幻斋歇着,在这做什么?”
贾兰尴尬地说:“回叔父,听说大皇子过来,唯恐大皇子传话,于是母亲叫我在这等候。”
贾琏心知他们孤儿寡母度日艰难,一心要出人头地,就对贾兰说:“等闲了,随着我去见一见房家、许家、袁家老爷们去。”
“哎,多谢叔父。”贾兰欢天喜地地答应着。
贾琏一笑,背着手就向前去,到了外书房外,就见宝玉战战兢兢地出来了。
“二哥。”宝玉苦恼地回头向院子里望一眼,不知是因大皇子相貌不入他的眼,还是被大皇子言谈间的狠厉吓着了,哆哆嗦嗦地就来拉扯贾琏的衣袖。
“知道了,去老太太那说话吧。”
“哎。”
贾琏见宝玉向荣庆堂去,才要进书房,就见水宏升已经阴沉沉地站在这院子门框后了。
“见过王爷。”贾琏拱手。
水宏升笑说道:“你今儿个怎么不去忠顺王府?我还当你去跟忠顺王爷汇报去了。”
“……回王爷,本要去的,半路上,一时胆怯,不敢再去。”
水宏升手上扯着一片在庭院摘的桃花,轻轻嗅了嗅桃花,随后说道:“那老太监跟你说什么?”
“他说是咸公公干的。”
“就知道那老太监靠不住。”水宏升忽然将桃花掷在地上,用脚踩了一踩才解气。
贾琏忽然笑道:“俗话说,相由心生,王爷相貌并不像是狠厉粗鲁的人物,何必非要做出这样的举止给在下看?”
水宏升一怔,良久扶着门框笑道:“旁人并不敢提起我的相貌,你倒是第一个提起来的。你说说,你去忠顺王府路上半道改路,是为什么?”
“自然是想到人往高处走这一句话。”
“好一个人往高处走。”水宏升忽然泄了口气,肩膀垂了下去,叹说道,“因戴权那老东西胡言乱语,父皇因我外祖家太过显赫,连我也防备起来了。本当今年册封太子,谁知只封了一个郡王,难为你这会子,还敢对我说人往高处走。”
贾琏笑道:“人生在世,经得起起起伏伏的,才是好汉。”
水宏升因贾琏这话又怔住,喃喃道:“你这话很有道理。”
“是以,贾某实在不知,王爷为何跟北静王过不去?”
水宏升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贾琏不信他这话,又与水宏升絮叨了一会子,便亲自送他出荣国府大门,望着水宏升向西去了,就背着手慢慢地向警幻斋去,在警幻斋外的穿堂上,请人去唤了李纨来,须臾,等李纨过来了,就对她说:“嫂子督促兰儿读书,叫他出去见人也是好事,但你妇道人家,并不知道哪些人可见,哪些人见不得,若是一留心,便给家里惹出祸来。”
李纨听得面红耳赤,暗道自己鲁莽了,忙连声答应着是。
贾琏见她点头了,待要叮嘱宝玉去让北静王提醒林如海小心,又想起方才宝玉那受惊的样子,心知宝玉必定也被东安郡王唬住了,于是就又向大跨院去,在许青珩房里洗漱后,留宿到四更天,起来擦洗后,重新穿了衣裳要向后楼上去。
许青珩披着衣裳趴在床上,看他穿鞋,就嘟嚷道:“你可真不嫌麻烦。”
“快睡吧,你一夜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了。”
许青珩打了个哈欠,身上又酸又疼,嘀咕了一句:“下次别捂我嘴了。”于是裹着被子就去睡了。
次日一早,许青珩起身后,听说贾琏领着贾兰寻房在思、胡竞存去了,便独自吃了饭,随后领着迎春、司棋、侍书向贾赦那东北院去。
大门还没打开,就听见贾琮嗷嗷的叫声,许青珩、迎春站住脚,就听里头碧莲骂道:“不好生读书写字,将来怎么继承家业!”
“想得美!”司棋隔着门不屑地嗤笑。
“开门吧。”许青珩说,等大门打开了,就见碧莲握着鸡毛掸子追着满脸墨水的贾琮打,贾赦坐在廊下嘴里念念有词地瞧着却不阻止。
碧莲望见许青珩衣着光鲜地过来,悻悻地放下鸡毛掸子,拿着手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凌乱的鬓发。
“一大早就打孩子?”许青珩笑道,瞥了一眼贾琮,心道这么小的孩子读什么书?
“回二奶奶,那也得有的打才行。”碧莲噙着冷笑说。
贾赦见许青珩过来,一边指着贾琮骂道:“兔崽子,还不回去读书?”一边走来问许青珩,“园子早修好了,什么时候叫我们搬进去住?”
“园子里只有游玩的亭台廊庑,并没有屋子。”司棋说道。
贾赦睁大眼睛说道:“那那么些地空着做什么了?”
“给狗儿遛弯玩。”司棋说道。
贾赦举着拐棍要向司棋打来,见迎春握着帕子尴尬地看他,想着要劝说迎春外嫁,便强忍下了,又问许青珩,“你过来做什么?”
许青珩笑道:“因二爷的内伤总不见好,请了个高人看了,那人说,该叫个家中女眷去各处寺庙庵堂里诚信求佛。偏生老太太年迈,我又要伺候老太太,思来想去,只能请碧莲姨娘去了。”
碧莲微微偏着头,心道事有反常必有妖。
“可是,去清虚观那些地方?”贾赦迟疑地问。
“正是。”
“那就叫她去。”贾赦说道。
许青珩笑道:“衣裳头面已经送来了。”说着话,叫人将四件簇新的衣裳,并两副头面送来,就领着迎春等退下。
碧莲望见大门重新关上,忙对贾赦说:“老爷糊涂了?别不是二爷他们要将我哄出去卖了呢。”
“他若卖你,还用哄?”贾赦很了解贾琏,见贾琮从房里冒出头,就拿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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