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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大爷,我们打发人来跟你说一样事。”贾环笑嘻嘻地去搭咸公公的义咸远昌的肩膀。
咸远昌冷下脸瞅着贾环那只手。
那一日跟咸远昌在薛家酒楼上提起迎春亲事的男,也就是忠顺王府义卞梁推了推咸远昌,对贾环笑道:“别打扰其他人雅兴,咱们去一边说话。”又拉着咸远昌离开赌局,向一处僻静的阴凉处说话。
“有什么话要说?”咸远昌抱着手臂,心觉自己将来也是贾家大房的人,跟贾家二房不相干,于是很不将贾环放在眼中。
秦显额头上汗如雨下,见贾环挤眼睛催促,只得说道:“我们家大姑娘实际上已经跟个叫柳湘莲的有了私情,如今柳湘莲的鸳鸯剑,就在我们大姑娘手上呢。”
咸远昌对迎春志在必得,听秦显这话,登时目龇俱裂,对着贾环说:“你们贾家女还真是如出一辙!”
“咸大爷别往我姐姐身上扯呀。”贾环不知廉耻地嬉笑说。
“柳湘莲?”卞梁记恨地眯住眼睛,虽不敢跟旁人说,但他总觉得那一日柳湘莲忽然出来救出蒋玉菡过蹊跷,思来想去,只觉那柳湘莲是黄雀在后,等着报仇雪恨呢。
咸远昌狠狠地啐了一口,冷笑着说:“不管贾大姑娘跟谁有了私情,就算她生了野孩,也是我咸远昌的人!”
卞梁也说:“那柳湘莲跟贾琏已经割发断义了……”忽地想,柳湘莲不是将剑给了贾琏了么?于是就问秦显,“你的话,可有凭证?”
“有人瞧见柳湘莲的剑,在迎春姑娘手上。”秦显说。
卞梁本要安抚咸远昌说是误会,毕竟肯叫妹招赘妹夫的兄长,也未必不会因那宝剑稀罕便送给妹装饰屋。但他本恨上了柳湘莲,巴不得咸远昌去寻柳湘莲麻烦,于是对咸远昌说:“那这事就差不离了,据我说,你不如去狠狠地教训了柳湘莲,再去跟贾琏说话。贾琏见她妹不识好歹,竟然跟与他断绝来往的野男人相好……”
“万一不肯叫她妹妹招赘女婿了呢?”咸远昌最在意的,莫过于这事,听卞梁说,就有些不赞成。
贾环忙说:“琏二哥等着迎春给荣国府传宗接代呢,断然不会将她外嫁。”
咸远昌听贾环这样说,登时没了后顾之忧,只觉卞梁这话有道理得很,早早定下来,也叫咸公公安心,就答应了。
贾环眼珠乱转,也不好插话,顾不得秦显,就自己向赌局那去。
贾环才走,一个叫孙绍祖的便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对咸远昌、卞梁说:“你们两个忽然走了,连累了我的运道,两把就输了不下四五。”
卞梁因听忠顺王爷嘱咐接近现在兵部候缺题升的孙绍祖,这半年来常与他在一处赌博吃酒,见他过来,就指着咸远昌说:“有人给你远昌哥哥戴绿帽呢。”
“哪个这样胆大包天?不嫌死得早吗?”孙绍祖因卞梁跟忠顺王府亲厚,便立时义愤填膺起来。
卞梁说道:“是那个叫柳湘莲的,如今我们要去找那柳湘莲问个清楚明白,你若够义气,就跟着我们去,要是怕了,只管回去赌博吃酒。”
孙绍祖冷笑着说:“若是别人就罢了,一个无官无爵的柳湘莲我也怕,那还算是个人吗?”于是吆喝着,就卷了袖,立时要跟着卞梁、咸远昌去寻柳湘莲。
“你去打听打听柳湘莲在什么地方,速速回来说。”卞梁有意叫贾家二房搅合进来,就推搡着了一把秦显。
秦显唯唯诺诺地进退两难,只能答应了,出了门,火辣辣的日头晒在身上,在心里咒骂了贾环千遍,又想看司棋的样,贾琏、迎春那是断然不肯要咸家这门亲事的,若果然叫他们成了,他以后不说没脸见司棋,怕贾琏也不会放过他。
正犹豫着,忽地就听有人喊秦二叔。
秦显扭着头四处看,被日头晒得眼花,一时没瞧见哪里有人,又要再走,就又听有女喊秦二叔,这会望向一间铺,就见个脸生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大红衣裳站在门槛后喊他。
眼花了么?这样打扮体面伶俐的姑娘怎站在门槛后呢。
“快进来喝茶,”那小姑娘又喊,见秦显不动,就说,“我老是林之孝。”
秦显听是先前跟他要好的林之孝,这才赶忙过来,下了马将马交给堂倌后,边打量红玉边说:“不想姑娘竟长这么大了,难为姑娘还记得我。”
红玉笑道:“我认得你那匹马是司棋家的,瞧着你面孔跟司棋老也相像。”又引着秦显向内去,叫他先喝了两大碗酸梅汤解渴,才说,“我们姨娘在楼上算账呢,秦二叔隔着门给姨娘请安吧。”
秦显听说是个姨娘,就猜着是平儿,知道是个有权势的人物,忙慌随着红玉上了二楼,隔着几扇雕镂门说:“给姨奶奶请安,姨奶奶万福。”
“这大热的天,是替贾家二办事?”
秦显听那声音温和细腻,忙说道:“叫姨奶奶猜着了。”因想着红玉是从贾琏那出来的,就对小红说:“红玉,你替我求一求姨奶奶,叫她打发个人替我跟琏二爷捎句话。”
“……红玉,领着他进来。”平儿在里头说。
“哎。”红玉答应着,提醒秦显将汗水擦一擦,就推开雕镂门叫秦显进去。
秦显进去了,就闻到一股脂粉甜香,也不敢抬头看,就又将跟红玉说的话跟平儿说了。
平儿坐在桌边看彩明算账,就对秦显说:“你要打发人去寻琏二爷,可是因为二又出了什么幺蛾要寻琏二爷的麻烦?”
“奶奶又猜中了。”秦显错愕下略抬了头,见是个满身锦绣、满头珠翠的美貌女坐在桌后,忙低下头来,暗道薛家如今竟然是被女支撑着。
“什么事,说吧,我们大爷大奶奶虽不在京城,但我们家跟琏二爷的关系,比跟二还要亲近。你但说无妨,倘若误了,得罪了琏二爷,你死不死没关系,连累了我们夹在贾家两房间难做就是大事了。”
“姨奶奶说的是。”秦显听她谈吐不俗,于是就将那大半天的事说了一通。
平儿眉心一跳,忽地想起传说柳湘莲的妻甄英莲就是被忠顺王府义逼死,暗道那卞梁只怕也是逼死甄英莲中的一个,于是对秦显说:“你只管去林家打听柳湘莲下落,我再另外找了人支会柳湘莲一声。此事,再不可跟旁人提起。”
“哎。”秦显忙答应下来了,见红玉对他摆手,就赶紧退出去办事。
红玉等秦显走了,就忙问平儿:“姨娘有什么计较?”
平儿笑道:“据我说,琏二爷不是糊涂人,不会无缘无故将个男人的剑送给迎春,怕是私底下已经将迎春许给柳湘莲了。你打发个人去跟柳湘莲将这事说了,不管柳湘莲是将计就计报了杀妻之仇,还是忍辱负重的避让开,总之咱们的人情已经卖给荣国府了。”
红玉笑道:“姨娘说的对。”于是赶紧打发人去林家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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