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说甄家怎样,你定是不信的,那我告诉你,甄家曾问了我二叔家的大姐姐借银在江南放印钱,这你总信了吧?”
吴天佑笑道:“江南乃是自古以来的富饶之地,做买卖的人多,自然要借银的人也多,许是甄家有几个闲钱,放出去给人救急用的呢。甄家几年没打发人进京,想来你也不知道他们家近来怎样。”
“你爱信不信,我话只能说到这了。”贾琏提起筷,在一盘精心烹调过的菜肴中拨了一拨,分辨不出那细碎肉丁是鹌鹑肉、野鸡肉还是麻雀肉,便又将筷放下。
吴天佑嘴上说不信,却觉贾琏不是无的放矢,喃喃地说:“可了不得了,若是这样,就彻底将计惠妃得罪了。”
贾琏摇了摇头,说道:“趁着甄家还没进京,先拦下这门亲事吧。左右又没发下诏书。”
“怎么拦?”
贾琏笑道:“我若知道怎么拦,这会就陪着皇上在宫里赏花逗鸟儿了。”
吴天佑尴尬地笑了一声,思忖着问:“你说,皇后娘娘可是有意如此一箭双雕?”
“宫里头的事,不好说。只是,我若是吴大人,宁肯支会娘娘一声,叫娘娘早早地跟计惠妃通个气。好不好,计家自会查证,若惠妃觉得甄家不错,那便不错;若计家以为甄家余庆已尽,自会想法打消这门亲事。左右,咱们吴娘娘不会吃了落挂。”
吴天佑连连点头,暗道贾琏这般说很有道理,不管事情成不成,左右计惠妃都受了吴贵妃的恩惠,于是再谢过贾琏。见外头天黑,便留他在庄里住。
贾琏婉拒了,骑着马去了神机营中,在营地里住了一夜,第二日操持公务,待到第四日,才骑马向京城去。
半上,又经过吴家庄,听吴天佑说已经令他内人进宫请安时跟吴贵妃说过了,便寒暄了两句,依旧进城。上了宁荣大街后,望见宁国府又有内务府的人前来修缮,因琢磨着不知来的是哪位大人,就立住马去看,谁知等了一等,竟然见许世宁、袁靖风从里头出来,就下了马笑道:“怎不叫营造司的人过来?”
袁靖风笑道:“我不就是营造司的?”
贾琏吃了一惊。
许世宁说道:“手上人手不足,碧舟、玉珩都不是这一行的料,就将靖风讨来了。”看贾琏马蹄满是尘土,心知他是从神机营过来,就说道:“听说你也弄了个小园?可敢请我去瞧一瞧?”
“岳父要瞧,就去瞧,说什么敢不敢。”贾琏笑道,并不从角门进荣国府,只领着许世宁、袁靖风顺着宁荣二府间的巷过去,从后角门进了梨香院,再从梨香院偏门进那小园。
园中亭台楼阁不过寥寥数座,只多栽培了桃李杏梨,多放置了些山石乔木,是以,虽动工不过短短四个月,却已然跟先前截然不同了。
许世宁站在一处拱桥上,顺着溪水向前数了一数,见总共二十四座桥,就笑道:“你这是要生硬地往二十四桥明月夜上扯?怎不修建些屋舍。”
“算上老,家里拢共四个人,修屋舍做什么?”贾琏说道。
许世宁手撑在桥上,听贾琏这样说,不觉看他一眼,迟疑地问道:“倘若你的内伤过两年还不好……虽不好插手你家的家事,但你也该想一想后头怎么样了。”
“岳父放心,我心里有数。”贾琏笑着说,暗道谁上蹿下跳要来继承他的“衣钵”,谁就等着送死吧。左右他是无心将自己打下来的“江山”留给不相干的人。等皇帝清算的时候,只管去找那些主动要做他儿的人去。
许世宁手在栏杆上拍了一拍,笑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举目望向园,正待要说贾琏挪用周、吴两家这样多的东西不好,谁知就看见许青珩裹着件朱红大氅独自向这边走来。
此时园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并残荷两枝,她那一身红衣成了园中唯一的艳色。待走近一些,就见许青珩身后还跟着一只大黄狗两只白绒绒的哈巴狗。
不等许青珩过来,那大黄狗先冲过来窝在贾琏脚下。
许世宁正待要说狗多了一些,忽地就见许青珩身后又有两只仿若画上哮天犬一样有着纤细腰身的黑狗窜了过来。
许世宁吓了一跳,向后避让过去,等许青珩过来了,就对她说:“养这么多狗做什么?有道是女不养狗,男不养猫,叫人看见了说闲话。”
“有什么闲话好说的?要修园,来往的人多,这些狗儿都是看园用的。”许青珩怀中抱着暖炉,又重新给许世宁、袁靖风请了安,又说:“刚才听说父亲、哥哥在宁国府,就叫人准备下酒菜了。现在是去前头吃,还是就在这园里吃?”
说话间,就见天上徐徐落下许多雪片,那雪片鹅毛一样大小,偏轻轻盈盈地缓缓落下,不过片刻,就将原本因冬日有些萧瑟的园染成了剔透的雪国。
“打发人将酒菜送过来,就在这园里赏雪吧。”贾琏吩咐说。
许青珩答应了,立时冲远处招了招手,见远处站着的小丫头去了,便随着贾琏、许世宁、袁靖风人向赏雪的一处楼阁走去。
这楼阁原本就是贾府花园中的,不过是将亭四周挖成莲塘,另外修筑了游廊曲桥,再将亭四面用雕镂榻围合。此时走在曲桥上,见那雪花缓缓落入水中消失不见,也别有一番雅趣。
进了亭中分别坐下后,不过一盏茶功夫,就有仆妇提着食盒,将滚烫的酒水,并卤牛舌、糟鹿筋、炸鹌鹑等下酒菜送上来。
许世宁等贾琏夫妇分别给他与袁靖风敬酒之后,便在嘴中长长地嘶了一声,本当贾琏奢靡,也将园休憩得富丽堂皇,不想他这小园并一味追求奇花异草,反倒朴实得像个果园,知道他有分寸,就不在园上头做章,只开口说道:“主上当真给了我一个苦差。那内务府的差事哪是那样好领的?女人的事原本就繁琐,偏偏又有一群监搅合在里头兴风作浪。”
许青珩瞅了贾琏一眼,先夹了只炸鹌鹑放在许世宁碗中,随后笑道:“过了年,父亲理出个头绪就好了。”忽地想起忠顺王府捎来的话来,一时不知该不该当着许世宁的面说,就又巴巴地看着贾琏,“你不在家的时候,忠顺王府捎话过来了。”
“什么话?”贾琏闻着,见大黄狗窜了进来,就倒了一杯清水,夹了一块野鸡腿,在清水中涮了涮喂给黄狗。
许青珩笑着说:“忠顺王爷说,先前是王妃自作主张才为那些监们出头。他并不知道,如今知道了,王爷已经教训了王妃,叫她闭门思过了。还请父亲莫怪”
贾琏笑了笑。
许世宁疑惑地说道:“忠顺王爷怎么忽然改了性?先前不独王妃,其他忠顺王府的门生世交们,也或软或硬地想叫我稀里糊涂地不追究内务府先前的烂账——除了上皇那,因没动常升,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那,但凡跟内务府监亲近一些的,哪个不要多嘴说句话?”说着,就疑惑地看贾琏。
贾琏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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