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关门之前,沈舒微矮身从副驾驶对她说:“其实这挺好的事儿,白捡一儿子,还带一个爹,从此你的学位就业住宿问题就都解决了,还用在这儿天天看园长家长导师的脸色?盼盼,你好好考虑考虑。”
顾盼狠狠瞪她一眼,“……我考虑个鬼。”
鬼很快就来了。
顾盼刚到教室,就见园长领着一个小孩,出现在教室门口。她没怎么在意,才安顿好班上的孩子,就听见有人叫她,“顾老师,”园长低头翻着花名册,“来了一个插班生,就安排在你们班吧。”
顾盼看着园长身后小一号的黎恕,觉得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古人诚不欺她。
小豆丁叫黎念,才刚刚入班,已经有小女孩趁着休息时间跑到他面前,牵起他的手软软糯糯地笑:“小念,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彼时顾盼正捧着杯子喝水,听见这一声忍不住微微侧目。女孩穿着纯白色的小婚纱,圆溜溜的眼睛闪啊闪的,仿佛两颗亮晶晶的小星星。坐在长桌前的黎小念耳根泛了红,可脸上仍然面无表情,不动声色推开她的手,“你让开一点,裙子挡住我的视线了。”
女孩愣了愣,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顾盼握着杯子的手一抖,心说小豆丁你这样以后可是找不着女朋友的。
经过她一天的观察,黎念的表现都很正常,也再也没有说出类似于“你就是我妈妈”之类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黎恕跟他说了什么,见到她时,甚至会毕恭毕敬的喊她一声顾老师。
这倒让她放心不少,假如他在教室里喊她一声妈妈,恐怕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临下课前,她去仓库里拿一套积木,在门口碰到等着接孩子的黎恕。
第一时间,她是想装作没看见,捧着的积木几乎要堆在脸上,匆匆往教室的方向走去。才走了几步,眼睛所能看到的路面上,渐渐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顾老师。”沉稳的声线。
她把积木拿开,硬着头皮打招呼,“啊,黎先生,好巧。”
昨天他是送她进警局的幕后黑手,今天他却是她学生的家长。能在这里读书的孩子,家里必定非富即贵,顾盼在心里暗自盘算,前程重要还是一时痛快重要?
当然是前程重要。
想要一脚踩在光亮皮鞋上的腿,收了收。
“沉吗?”黎恕本着一个绅士的原则,客气询问。
顾盼瞥他一眼,“沉。”顿了顿,“很沉。”
这句话配合了点头的动作,大约是点的有点太重,忘了手里还拿着东西,脖颈一动,几乎要盖过她脸的积木狠狠的晃了晃。
“我来吧。”黎恕眼疾手快,从她怀中接过一摞积木,还不忘调侃她一句,“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做做运动,有助于提升平衡感。”
顾盼不服气,梗着脖子顶回去:“我每天都在运动。”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天天和沈舒微一起练瑜伽,虽然做不到轻易把脚搁在头顶,但把手放上去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积木上方响起轻轻一声笑:“是吗?那你都做什么运动?”
不是顾盼故意想歪,但这句话配上黎恕的低音炮,说出来就特别容易让人误会。
从小到大顾盼都没让人调戏过,今天被他这么问了一句,竟然有点脸红的意思。她猛地转过身,边后退边思考怎么才能一句话扳回胜局。
石板路上,黎大校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幸灾乐祸:“我说……”
顾盼语气不善:“怎么?”
“你再后退一步……”
顾盼后知后觉回头:“嗯?”
身后的后半句话适时响起:“就会撞到树上。”
“……”
然而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顾盼彻底乱了阵脚。眼看层出的树杈近在眼前,她踉跄后退一步,脚下没有站稳,一头就朝黎恕撞了过去。
稀里哗啦一片不知道是哪里撞到哪里的响声过后,两个人同时倒地,中间夹着被黎校长端在手里的不少积木。
顾盼闷哼一声,手在身下拨了拨,本来想把积木拨开,忽然就拨到一个跟积木同样硬硬的东西上……
“你在找什么?”
黎校长直起了身子,一个钱包掉了出来。
……黎大校长我上辈子跟你有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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