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第一百一十回

连枝，在长辈面前都以弟子自居。将在山下所遇之事详细禀告，江无夜坐在椅子上静若磐石，听他语声清和，条理清晰，分析的头头是道，毫无胆怯心虚，暗暗赞叹，听罢才道：“辛苦贤侄了，先喝口茶。”

    他们拱手落座，就听他又道：“此事重大，你为何不先回九生剑派和寂灭禀告，反而一上山就来了我这？”

    杨云城颔首：“实属偶然，弟子本想回去先禀告师父，但正巧路过贵地，就想着不如先送过来也好，毕竟夏日炎热，尸体腐烂的极快。”

    江无夜笑道：“你倒是知道，三大正派之中属我奉天山庄能人最多，药师自然也是最好的。”

    既然已经将事情说罢，杨云城就和师弟师妹要拱手退下，岂料江无夜招了招手，命熙映容和文丹青先行，杨云城暂且留下，他有几句话要说。

    待熙映容和文丹青恋恋不舍的走了，杨云城心下愈加惴惴不安，他此行带寂灭下山，还是与燕子飞同行。

    燕子飞身上有灵妖心，他作为三大正派中人，不但不将之困守，反而私自将之放走，更别说后来还一路同行，相伴了许多时日，此事若是传出去，杨云城自己都不敢想象会受到如何的惩罚。

    江无夜何等老谋深算，察言观色便知杨云城所想，他全然不在意，拿起一杯茶，叹道：“六年前，若是你拜我为师，现今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杨云城面露疑惑。

    “沈家堡的那个沈亦侠把黄家别苑的事情压下来了，大多数人只知道灵妖心出了乱子，却不知当中还有个你。贤侄当日和那妖女站在一处，反抗门派的事情，我们可都是有所耳闻呐。沈家堡不过是一个铁匠铺起家，能走到今天已然是造化了，将来也翻不起什么大浪，若是哪一天这件事他压不住了，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你杨云城离经叛道，残害师门，到那时候，寂灭还护得住你么？”

    杨云城神情恭敬，道：“弟子自问所做无愧于心，至于天下人如何说，弟子并不在乎，若是重来一次，弟子当还是以师父为重。”

    “你倒是孝顺。”江无夜眉头舒展，道：“不知你对你锦州的亲人，可曾尽了孝道？”

    “弟子每过三年都会回家看看，家中一切安好。”

    江无夜冷笑道：“九生剑派如今大换血，必然是要繁衍生息一段日子，声势一旦落下，想要再起来可就难了。你就不想想，你若是出了事，你锦州的亲人可怎么办？这些江湖中的人，凶狠起来各个六亲不认、杀人不见血，凶狠手辣，寂灭护的住么？你那年过半百的爹和疯癫的娘？”

    杨云城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拱手道：“庄主何出此言？我如何，和我的家人没有任何关系。”

    “贤侄，你到底还是太年幼，不知这江湖险恶啊！我看你与我六年前也曾有些缘分，不如改投我奉天山庄门下，寂灭做不到的，我江无夜都能做到。并且，包你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也算不负了你这一身本事。你若愿意，我可以把我的女儿江萱萱许配于你，你可知她美貌倾城，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如何？”

    看来他今日之言是早就思虑过的，杨云城面露诧异道：“庄主您言重了，我不过是个九生剑派的无名小辈，如何能得您如此器重？”

    江无夜道：“贤侄此等青年才俊，正是我等求之不得的，你若愿意投入我门下，我定会竭尽全力培养你，若干年后，贤侄定会今非昔比，成为整个江湖众人仰望的存在。”

    杨云城略一踌躇，忽然轻笑一声，惹的江无夜脸色沉了下来。

    “难道是奉天山庄缺看家护院的了？”

    “胡说，奉天山庄家产遍布天下，招揽门客众多，岂会缺个看家护院的人？贤侄如此说，只怕是小瞧了自己吧？你既然能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寂灭从回雁山冲出重围，这份胆识在江湖中怕是无人能及。”

    “听说，向霸天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快要一命呜呼了？”

    江无夜拍案而起：“谁说的！”

    自然是黄倾说的，他在向楚嫣眼皮子底下养伤的时候，向楚嫣曾泪眼婆娑的跟他说起向霸天的病情，据说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他们在坤城的时候，偶然间听黄倾提起，这事不但他知道，龙逍、小竹子、沈亦侠、燕子飞他们都知道。

    杨云城轻声道：“听说的，江庄主也太看得起在下，这天底下能人之多超乎想象，武功比弟子高的人多了去了，恕弟子无福消受。弟子既然拜了师父，那是一生一世也不会更改的了，若是有人想要我背叛师门，请恕弟子不尊。”

    他说罢，躬身行礼，继而离开。

    身后江无夜半个身子藏于阴暗之中，眼眸之中暗云翻涌。

    一天很快过去，杨云城和众位师兄弟不断拜见各位武林同道，说些不痛不痒的客气话，一天下来只觉身心俱疲。杨云城的几位师兄更要辛苦几分，九生剑派如今人少了许多，剩下的人自然不能少了礼数。

    到得晚上，群雄汇聚于千宗殿庭院之中，张灯结彩，人潮涌动。

    黑压压的足有上千号人，这还仅仅不到一半，均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好汉及各大门派中人，杨云城看着院中高处江无夜身边围着许多贵胄，还有几个大门派掌门，寂灭也在其侧与群雄高声谈笑，频频碰杯。

    他们那些大人物都坐在高台上，像他们这样的小兵就只能坐在下面和一群乌烟瘴气的黑脸汉子坐在一起，何况如今九生剑派来的人不足百人，有些人连来这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杨云城觉得无所谓，反而比较羡慕留在房里吃馒头的师兄弟。

    师兄烟源年纪最大，被灌的人事不知，让几个师弟背回去了，熙映容和文丹青坐在旁边缩的像鹌鹑，生怕有人看见他们来给灌酒。

    文丹青戳戳杨云城的胳膊肘，道：“怎么没见圣教的人啊？”

    熙映容低着头正在桌子底下啃鸡腿，含糊不清的说：“这种场合他们会来才是见鬼了，我打听了，她们都在屋子里缩着呢，估计也是怕被灌酒。哎，我要不是饿的头晕，才不会来呢！最讨厌这种不得不阿谀奉承的场合。”

    杨云城想到小竹子，问道：“你见到圣教的人了？”

    熙映容道：“当然了，当中最漂亮的那个圣涟漪我下午的时候还见到她了，不过她看上去似乎有些心情不好，我还想过去跟她说说话呢，一看就算了吧。”

    心情不好？小竹子在紫霄山，她不是和龙逍浪尽天涯了么？如今也算是圣教的叛徒了，怎么可能回来安安生生的接着做她的圣女？

    熙映容没发现杨云城有所惊异，接着说：“我还见到烟冰……陈冰薇了，她身边老是跟着那慕容星，两个人真是讨厌，瞧见我一顿冷嘲热讽。想起他们气的我鸡腿都吃不下去了，真令人反胃，我说他们离开门派，真是九生剑派一大幸事，如今门派里面清静多了，我们师父管教起来也容易了许多。”

    眼光晃了一眼高台，他看见世家子弟坐在上面，沈亦侠竟然也在，他身边坐着几个神态拘谨的年轻人，想必是头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场合，还有些不适应。

    沈亦侠环顾一周，也看见了杨云城，当下示意杨云城与他换个地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