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点。
那里原本什么都不存在的虚空,有个让她感觉到战栗的灵界生物来到现实。
它身穿繁复华丽又晦暗阴沉的黑色长裙,在脖子处的整齐切口上,有颗五官模糊的虚幻脑袋,而它下垂的双手还提着两个金发红眼、长相明艳、一模一样脑袋。
是蕾妮特·缇尼科尔!
看到祂不只是戴莉震惊,就连伦纳德也愣住了。
因为伦纳德上次见到这位信使,祂手中拿着的还是四个脑袋,脖子处只有整齐的切口,身躯也能明显看出有虚幻的地方,气息上能轻易判断出是危险的灵界生物。
可这次对方发生了巨大变化。
已经很接近真实的、活着的状态。
祂来到这里后,手中两颗脑袋同时看向戴莉,而脖子上的虚幻脑袋看向伦纳德,说道:
“是你,要寄信,吗?”
这句话仅由这颗脑袋说出,虽然依旧断断续续的,但不再由几个脑袋接龙完成。
不知道为什么,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伦纳德看看浑身紧绷的戴莉,又看看出现巨大变化的信使小姐,在脑海里呼唤老头无果,他只好从外套暗袋里摸出一枚鲁恩金币,又在衬衣上擦了擦才递过来,说道:
“这次没有信,女士,请转告斯帕罗先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斯帕罗先生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称呼,戴莉嘴角抽动着瞥了眼伦纳德。
熟悉是因为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值夜者的情报档案里,所作所为都相当夺人眼球,陌生是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对方,也不知道这位“朋友”居然还有这层身份。
怎么说呢?
他们那位共同的“朋友”还真是……
厉害!
……
距离哭嚎河谷千米之外的维塔城,战火与硝烟正在这里蔓延。
之前一直小打小闹的反抗军突然发起了总攻。
城市轻易被攻破,军队短时间被冲散。
有人带着最重要的行李逃亡,并不断舍弃被认为是负担的部分,比如老人孩子,比如伴侣手足,又比如财货工具,始终没有丢弃的只有武器和食物;
有人在不断投入战场厮杀,他们眼中或是迷惘、或是狂热,又或是舍弃一切的疯狂,谁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只能死死抓住眼前的胜利不放手;
有人假装自己看不见、也听不到,他们躲在衣柜中,藏在地下室,留在经过战火的废墟里,麻木的祈祷着,收拾着,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又或者让他们结束,能迎来解脱;
也有人如同浏览戏剧般旁观这一切。
比如……青年模样的亚瑟。
他在“混乱”中漫步,在“变化”中遨游,没有谁发现有位天使经过他们身边。
枪炮与刀兵奏响的激昂乐章中,他伸出手触摸炙热的混乱之火,希望与绝望共同演绎的剧目篇章里,他记录全新变化诞生的瞬间。
当伦纳德和戴莉离开哭嚎河谷时,他停下脚步,似笑未笑地望向了那边。
实在太巧了。
灵教团人造死神派选在复活节这一天再次向人造死神献祭,魔女教会选在这一天帮因斯·赞格威尔猎杀黑夜教会的“女神之眼”,风暴教会选在这一天对窃取“海洋”权柄的邪神们动手,路德维尔把因斯·赞格威尔要猎杀“女神之眼”的消息告诉克莱恩,而戴莉也在距离复活节只剩三天的时候成为苏醒。
没有比这更巧合的事情了。
路德维尔的行为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那完全是他自主做出的选择。
现在,似乎所有条件都凑齐了。
“黑渊吗?”
嘴里念叨着哭嚎河谷的这个别称,亚瑟转身往反抗军那边走去。
黑渊是曾经“黑湖之神”的地上神国,当初战败被“冥皇”清洗过一遍后,又在后来被“玫瑰学派”反复清洗。
如果不是中途“被缚之神”出了问题,这里的神秘和超凡早就消失殆尽。
正是因为不够彻底的处理,让这里仍然保留着少许神国特质。
比如隔绝现实,又比如……
隐秘!
“有点难看啊。”
在内心这样感慨着,亚瑟很快来到反抗军后方的指挥中心里。
视线略过几个在沙盘前讨论战局的拜朗人和人种、肤色各不相同的外来者,他走到更后方悬挂南大陆地图的房间。
一位明显有着弗萨克血统的半巨人军官正在向某人祈祷、汇报。
他是弗萨克驻南大陆的将军。
一位“猎人”途径的半神,就在前不久,他成功晋升为序列3的“战争主教”。
在亚瑟的见证下。
故意走到信仰光点的范围里,亚瑟抬起头,抬了抬金色单片眼镜,笑着问道:
“是阿萨斯,还是拉里昂?”
这是战神教会中他见过的两位天使。
弗萨克不会在这个时候派出天使来南大陆,而能跨越狂暴海接收祈祷并给予回应的必然是天使。
那位弗萨克的将军没发现身边多了个人,当他得到提醒时,身体不自觉颤了下,但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去看亚瑟,非常自觉的当起双方传声筒,他沉声说道:
“您好,我是多米洛·休格里曼,战神教会裁判所的审判长,有什么事您可以说了。”
这不客气的口吻犹如复制粘贴。
尊重有,但不多。
亚瑟也有些习惯了,他丝毫不加掩饰,隔空观察着这位战神教会的另一位天使,口中轻飘飘地说道:
“没事,我复活节那天要去杀个人,你转告一下,免得巴德海尔说我没有契约精神。”
听到这句话,那位负责传话的将军整个人都僵住了,那一边也陷入了沉默,许久没有传来新的话语。
而亚瑟像是真的只为说这句话前来,目的达成后,他也就准备离开了。
见这位要走,多米洛赶紧出声挽留。
“等等,告……请告诉我您要杀谁?”
多米洛是真的有点慌。
现在还有谁值得一位神灵亲自出手杀死?
祂能想到的只有所谓的人造死神。
这可不是能坐视它发生的战斗,破坏教会的长远布局还是其次,搞不好就是将世界推向不可知末日的灾祸起始。
而亚瑟根本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
只见他随意摆摆手,留下句“一点私事”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