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月上前托着他脸,说道:“殿下,听我说,这些都是你的心魔而已。放轻松,没事的!”杏声却什么也听不到,他拿出短刀,一刀一刀往自己身上划,西月见状只能制住他的手。
无奈杏声手力更大,西月见他身上伤痕,大喊道:“杏声,看着我。”
杏声却听到了,他抬眼看着西月,恐慌不已。
“没事没事。没事的。”
杏声双泪流下,和脸上汗珠混合,分不出血、汗、泪。他猛地将短刀扔下,跪倒在地上,说道:“西月,我好难受。”
化外之外结界动荡不安,是杏声的心境如此?西月想着。与他相对跪着,杏声紧紧地抱着西月,感受着他炙热的温度渐渐的恢复,不再像个小孩一般哭闹。只是自己身后,似乎被短刀抵住。
“殿下。”西月慌了神,那短刀刀剑,正刺在自己的背上。西月手中也抓着刀,架在杏声背上。
杏声说:“对不起。”
“为什么?”西月心中一阵刺疼,“算了,你动手吧。我累了。”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与往不同,这回再度醒来,见不到一些人了。
但是为什么,奋力对抗族群对抗全世界,要掌权要能量要让全部人看到自己,到头来,却愿意被他一刀刺死?
西月,你真的愿意吗?
我累了。真的累了。随便是谁都无所谓。
西月,你真的愿意吗?
西月双泪流下,她将手中长剑丢下,环抱着杏声,说道:“我累了。”语罢,闭上了眼。
杏声似有触动,将短刀划破自己的手臂,一滴血腾空飞起。那血滴一直往上一直往上,直到触碰到结界边缘,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西月注意到化境之中,出现了一道新的屏障,将两人围了起来。
依旧是动荡的结界,西月与杏声四目相对,像是在照镜子。
“莫要恋战。”道情的话一圈圈荡开,空谷传音一般。杏声像是醒来,他对西月说:“跟我来。”
两人跑到春杏殿中,闭着眼相对端坐下来。
一阵凉风吹过,杏声手中的靖横刀微微颤着,刀锋拉长弯曲。两人睁开眼,浓雾一般虚妄的前方,变得清晰起来。
噔噔噔~
那在兽虫侵蚀时出现让啸珂兽丧失自愈能力的声响出现,杏声仔细听,辨别方向,此次不同,声响少了许多敦厚,更为干脆刺耳。
杏声将靖横刀挡在身前,不时往身后方看去。浓雾中出现一个身影,缓缓走近,杏声定睛看去。“西月?”
西月转过身来,看着杏声的举动,十分不解,问:“六殿下在做什么?”
杏声笔直站起来,又转眼看向前方,问:“你怎么在这里?”
西月微笑着说:“荒主让我请殿下的亲卫护送我去谈越族之事。”
杏声刚想反驳,只见西月的脸瞬间一转,变成一个更为熟悉的人,杏声忍不住皱着眉喊道:“旅儿?”
“六殿下你就帮帮我吧。”旅儿梨花带雨一般落泪,杏声知她所求何事。
杏声和旅儿从小一同在学堂长大,旅儿倾慕里言,此事已经荒界众人皆知,只是里言无妻无室,说自己与旅儿年纪不相称,恐耽搁姑娘的大好青春。
但旅儿决心不变,想让杏声劝说里言。
杏声诚恳的回答说:“你直接去找里言说:我真的说不动他。”旅儿好似遭受到什么晴天霹雳,脸色大变瞬间消失在面前。
杏声似乎被某种指引往前,他自顾自点了点头,找准了方向,越往前走去,心中有一种深深地压迫之感。杏声从未体验过这感受,有些新奇。
噔噔噔~
那声响又出现。
嘣的一个人影出现,里言笔直的站在面前,他双眼无光但坚定,目视着前方,手中握着的蝴蝶蛇鞭让杏声浑身一个寒颤。
杏声想起了当年被蝴蝶蛇张开的血盆大口,不禁又是一个寒颤。正是想着想着,在里言后方站着两人,分别是绒狞和彧泱,绒狞身后又站着轶殷。绒狞另一边站着云横云程。虚影的队伍一下子庞大了起来。厘照也无声无息的出现,他耷拉下的眼角,整个人的视线看向地面,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愿面对。
杏声转头往后看去,却什么都没有。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到了化外之外的屏障之中。
西月,就在前方吧?杏声伸出手,手停在半空。
七术也整个站在大队伍面前,莪术和蒙仿也在,绒狞咳嗽两声,雨凯出现在杏声身后,杏声看向两人,平时还能分得出来的,到了这里竟然长得一模一样,身形也一模一样了。杏声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脑海里闪过的人影全都出现了,不一会儿,西月站在自己身边。虚影全部的目光看着自己,杏声不由自主又打了一个寒颤。
不要胡思乱想了,杏声警告自己。要是真动手起来,不见得打得过那么多人。杏声看向七术,摇了摇头,又看向绒狞,自己怎么可能对绒狞动手,想着,虚影都散开,只剩下绒狞一人。
怕什么来什么?
杏声往后退了一步,绒狞手中绑着一个弩箭,叫绳艺弩,直直地瞄准杏声。杏声皱着眉往后退去,手中靖横刀上的花纹密密麻麻分布着。
“那是虚影。”西月喊道。
杏声一直往后退去,脚后跟踩到了杏花树的树根,抬头看去,满树都开满了粉嫩的杏花,花瓣一点点的飘落,周围都洋溢着花香味。再看向绒狞,绒狞已经已经不见了,只是从浓雾中又出现一个身影,一个陌生又亲切的身影。
杏声将刀垂下,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那是?杏声拍了拍脑袋,示意自己不要乱想,可已经来不及了。
春忻像是从挂在水川族殿内那幅画中缓缓走出来似的,那身形,那娟秀的脸庞,穿着佩戴的,都和画中的人丝毫不差。
“小杏,你在做什么?”春忻问。
杏声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呆呆地往后又退了好几步。
距离春忻离开已经十载有余,记忆中残存着母亲的回忆被一点点的暗淡,那音容笑貌,那举止谈吐,在年龄的增长中重构了一遍又一遍。
每次看着画中人,总觉得是她,又不像她。
现在见她走了出来,又觉得不可能是其他人。
杏声试探的喊了一句:“娘亲?”语罢,两行泪划过脸颊落了下来。
春忻微微笑着,她缓步靠近,说:“小杏都长高那么多了,快过来给娘亲抱抱。”说罢张开手臂。
杏声咯噔一声,抹去脸上的泪。杏声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春忻则一点点靠近,她笑弯了的双眼含着爱意,那张开的环抱充满了温暖。春忻两手抓住杏声的手臂,然后将他抱住。
那是有温度的。
春忻松开手,见杏声脸上还有划痕,拉起杏声的一只手,那手上大大小小的茧子和四处可见被划伤后愈合的痕迹,关切的问:“你最近又闯祸了?怎么这手上脸上那么多伤痕?”
说罢,春忻紧紧地皱眉,两人的视线都停留在手上。
杏声忍不住眼泪落下来,那手中触碰的温度,和梦中春忻身上特有的气味,如今尽在眼前。
杏声痴痴答道:“娘亲,你不是说男孩子无所谓受伤吗?”
春忻撇着嘴,答道:“我就是随便说说,不想把你养得娇气,你受伤,我心里便如同刀绞一般。”
西月感觉自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一切的发生,看着他恐慌看着他沉溺在蜜糖。与我无关吧?西月想。
杏声一手紧紧地握着短刀,视线停留在春忻头发上那些步摇首饰。稍微一动,玉珠金钗相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你还那么小就要四处奔波,真不知你父亲心有多狠。”说罢,春忻两眼泪珠滑落,一滴滴掉下来。又仔细看了看杏声。
西月觉得自己像一个真正可以隐形的人,她窥看着别人的痛楚,心中不为所动。杏声额上汗珠密布,另一只空着的手微微卷曲,握紧了,浑身颤抖。
道情睁开眼,他眼神无光,对西月说:“神女,可否帮他一把。”
这回声响清晰,似乎就在眼前说出。
“他的能量被吞噬,半刻钟之内若不能解脱便会因此丧命。不仅是他,是你,还是我,乃至于我的三位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