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玖离去好一会儿,我仍直勾勾地盯着园中发愣,我对阵中阵不甚了解,不明白其中奥妙何在,但我晓得那操纵之人意在一箭双雕。若我不幸在阵中魂归离恨天,那自然再好不过,若我侥幸逃过一劫,那也难逃世人的流言蜚语。
不得不令人佩服,此人好叵测的居心!我这条小命竟也是价值连城,值得他下这么大的血本,这算不算生得光荣死得伟大了?
一阵微风拂过,我看窗外日影已开始西斜,私下寻思着去见见师父他老人家,毕竟事出在我身上,花红师妹也确实是被我所伤,理因前去请罪。
出了千古流芳,我方晓得何为: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前往旧故里的路上,门中弟子形态万千,有见我拔腿就跑者:“快走,快走,魔女来了!”。
有当面指手画脚者:“不曾想她竟这般残忍,如何下得了手,我的亲娘哟!”。
也有语气虽和善面上无不鄙夷我者:“师,师姐早,这厢有功课在身,师妹先行一步!”……
我晓得他们在议论我为夺崆峒印对花红起了杀心,我也晓得他们见我眉间这半朵花细,私下里皆在唤我魔女。若换往日,就他们今日之态度,我定一个飞身上前,拧着他们好生聊聊人生,让一众同门师兄姐弟晓得花儿为何这么红。
但我现在只得默默地、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不论过程如何,我做错了,错就是错,与过程无关,重在态度,是以我无力辩驳。
往日三两步就能走到师父的醉方休,今日我却有种历经千辛万苦,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的错觉。这厢我将将进入旧故里的园子,那厢师父话音正飘进耳中:“还没寻到么?”
我在踩着缥缈的伐子又走近了些,听一人回道:“我将四海八荒寻了个便,未果!”
攸冥与师父这没头没尾的对话,我不甚理解,更不晓得缘由何在。我大摇大摆跨进门坎时,见师父与攸冥正倚窗盘腿而坐,各自镇守一方“江山”,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师父见我进门,也无甚特殊表情,不急不慢地落了颗子,接着说:“依老朽之见,许是时机尚未成熟,凡事皆有个时候,时候到了,自然会水到渠成!你也不必刻意去找寻。”
攸冥扭头瞟了我一眼,笑容满面,杀了师父一名重将,慢慢悠悠说道:“这是自然!”
师父见重将被杀,眉头皱得深沉,捏着颗棋子踌躇良久,半响后忽然仰天狂笑:“你这小子,将我带进沟渠浅谈,未曾想竟种了你的调虎离山之计,正所谓,一朝不慎,满盘皆输啊!”
攸冥又扭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乃道:“常言道,输赢乃兵家常事,一局怎能定输赢?”
师父又是几个哈哈:“你小子这话别有他意!”
我进门也有一会儿,见二人你来我去聊得不亦乐乎,委实不忍打扰,他们东拉西扯,南辕北辙个甚我虽听不出个所以然,但这也忒不将我当回事了罢!
是以我便:“咳,咳……”
脸都险些憋红,师父方顺着山羊胡须与我道:“忘尘你不在你的千古流芳待着,出来作甚?”
闻言,我直觉心中很是暖和,师父这是在惶恐我出门会受门中弟子冷眼相待。我会心一笑,回师父:“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居□□,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忘尘明白这个道理!”
听我一番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师父白眉皱得颇为费劲:“何为你的初心?”
我抬头看了眼攸冥,见他笑而不语,又锤头犹豫许久,终是恬不知耻地说道:“寻一处古道西风,看一次长河落日,最好能遇上良人相伴,一起面朝大海,看那春暖花开。”
语毕,师父未骂我不心系苍生,不潜心修炼有朝一日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反倒是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此举甚好,有时候敢于仗义执言何尝不是一种勇气?你能毫不避讳地如此直抒胸臆着实算个难得的人才。”
师父这话说得我禁不住嘴角抽抽,我梨涡浅笑,就当他夸我罢了。自我说出初心开始,攸冥便笑得尤为灿烂,灿烂得似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有毒。
果不其然,下一刻攸冥已扭头对师父道:“待这琼花会结束后,司命觉着,我与忘尘这婚事该如何置办?是在宋山办,还是回不死山,亦或是回我的樟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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