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端坐在画板面前,面对着那张空白的画纸出神。
莹白的画纸,在灯光下晃的她眼睛都有些微微泛痛。
恍惚间,她不禁又响起之前跟傅清野的谈话。
那场谈话,完全源于她的胆怯和退缩。她拒绝再看见绘画的工具,她甚至不想再看见和画画有关的任何东西。所以她去找了傅清野。
“你能让人帮我把画板和颜料架都搬走吗?”
傅清野当时正在看报纸,闻言还挑眉跟她开玩笑。“怎么?要去外面写生吗?需不需要我给你做模特?酬劳不高的,只要你一个吻就好。”
“不。我的意思是,我以后不再需要它们了。”
傅清野脸上的笑容在刹那间就消失了。他抖了抖报纸,抬起眼睛看她。
“原因。”
“我……我已经说过了,我再也拿不住笔了。”姜漫雪苦笑着。“我的右手已经彻底废了,以后再也不能画画。与其你现在让我每日每夜的看见它们,只能让我更加难过和崩溃以外,倒不如把它们都收走,这样至少我还能彻底把它们给遗忘了。”
然后,傅清野慢条斯理的将报纸折起。
他原本交叠着的修长的双腿,也恢复端正的坐姿。他将报纸放在桌上,目光有些危险的看着姜漫雪。
“遗忘了?姜漫雪,你确定你说的是认真的?你真的能把它们给忘了。从今以后,就让你的画架,你的画笔,你的颜料和你的才华,全都藏进地下室里蒙尘发霉吗?!”
傅清野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他这种一针见血的气势,刺伤了姜漫雪最后一丝自尊。
“那又怎么样?!我的右手已经废了!已经废了!”她厉声尖叫着。“我连一条直线都画不好!我甚至连握住画笔,想不抖都做不到!我不把它们全都锁起来,难道我要每日每时每刻都要告诉自己,现在我就是个连画笔都握不住的一无所有的可怜虫吗?!”
“姜漫雪!”傅清野突然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怒气似的。
他的视线紧紧的锁在姜漫雪身上,目光如刺。
盯了她半晌,傅清野拧着眉,眸中带着满满的失望。
“我也告诉过你,右手废了,你难道连左手也没有了吗?你的右手难道从刚出生起,就会写字画画吗?”傅清野冷笑一声。“你自己心里其实清楚的很,你不是做不到,而是你害怕了。”
“姜漫雪,其实你就是个胆小鬼。你害怕做不到,对画画如此,对陆斯辰也如此。”
姜漫雪的心脏骤的发颤,猛的收缩了一瞬。
“你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么说完,傅清野直接站起身,越过姜漫雪径直离开,再没有看她一眼。
姜漫雪闭了闭眼睛,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她还从没在傅清野那里看到过那样的凌厉和失望,想到是自己才让他露出这样眼神的,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的抽痛。
“啪嗒。”
眼泪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落了下来,滴在画笔的笔杆上,溅出一朵透明的小花。
“我真的……让你这么失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