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腾地伸手敲了敲那道特别高大上的门。
还真是装逼装到了那种没人能拯救的地步,余明辉在里面,他没有说请进什么的,他而是用特别快的语速,说了一句:“comein。”
我在心里面狠狠骂了一句,装什么逼,谁不知道你大爷的余明辉是个什么玩意!
脸上却挂上职业的淡笑,慢腾腾地推开了门。
扑鼻而来的,首先是刚才我在29楼闻过的清新淡雅的香水味。
然后,在几分钟之前将我视作无物的赵小宁,她在此时此刻特别熟络地站在门口,她的手很快覆上来热切地抓住我的手,她的脸上挂着特别璀璨的看起来无比真心实意的笑容,她说:“四四,听明辉说你会过来,我都高兴坏了!快让我看看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啊?你啊你,可真够狠的啊,我还以为我得下辈子才能再看到你了,你真够狠的啊,一声不响的就不见影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真实得恰到好处,一点儿浮夸的意味也没有,她的演技如此超群脱俗,让我差点忍不住想就算我没钱我也得借钱去买个奥斯卡的奖杯送给她,我觉得她是当之无愧的中国新一代最具有影响力的演后!
如果我对演艺有着一定的执着,我肯定就此给她送上我这些年以来用来熬过苦难的膝盖,请她收我为徒,教会我这些她赵小宁能信手拈来的虚伪和伪善!
总之,她让我在一瞬间很是恍惚,我刚才在29楼碰到的那个冷如仙鹤的女人,压根就不是她赵小宁,压根就是我林四四大白天的撞鬼了!
然而那熟悉的香水味,它无不提醒着我,即使我没见鬼,我也遇到了比见鬼更可怕的事。
直来直去爱恨分明的鬼有什么可怕的。
那些暗藏叵测祸心的人,才可怕!
在确定了赵小宁对我那些浓浓的敌意之后,我觉得先是按兵不动,我倒要看看她想要生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我不动声色地笑笑,用我特别生涩的演技为她加冕,我浅浅笑笑,也是装出一副与她还是相熟好友的样子,我反手用力扼住她的手腕,我故作惊喜:“小宁,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背对着余明辉,赵小宁的眼眸里面已经全是怨毒蔓延,可是她的嘴上却依然是久别重逢后的欢欣,可是在我听来她却像是在向我宣告这里是她的领土,她说:“四四,这边这边,咱们得好好聊聊!”
就在这时,余明辉轻咳了一声,他慢腾腾地说:“小宁,你过来看一下这份资料,上面有个纰漏。”
赵小宁这才松开了我的手,她风情万种地撩了一下头发,踩着小碎步慢腾腾地走到了余明辉的身边去。
她没有隔着那个圆形的办公桌,与余明辉隔着说话,她而是绕了进去,她几乎是挨着余明辉俯身凑过去,她如同瀑布的发丝倾泻而下,她的声音柔和得如同春天里面刚刚吐出来的柳条,她说:“明辉,有什么问题吗?你指给我看看。”
在我站的这个角度,我看到了赵小宁白皙的手臂,贴在了余明辉灰色的衬衣上面。
他们之间的亲昵和暧昧,就如同空气中的氧气那般,虽然没有那么显而易见,却似乎无处不在。
我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心里面百味杂陈。
我想想那一年,余明辉他的手覆在我的头上,他顺着我的发丝抚摸着,他说:“林四四,我爱你。”
他对我说那些似乎很重但是却有很轻的情话时,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璀璨的繁星还要明亮,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他是真心实意被情使然愿意用他余明辉的一生来成就我林四四的天长地久地老天荒,可惜现在我再回来,我觉得他在那一年摸我的头,他内心的感受更像是在摸一条狗。
是的,他在安抚一条被他无意间摧毁的,可怜巴巴狼狈得无处遁型的小狗。
而原来爱情里面最伤人的状态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自认为相爱,后面才发现所有的幻想都是一厢情愿的一往情深,不得不接受最残酷的薄凉。
就在我晃神间,赵小宁已经站直了身体,她抱着一份文件绕出来,摇曳生姿地走到我的面前,还是那一惯热情的做派,她说:“四四,我在31楼,等一下你跟明辉谈完了事,一定得下来找我。”
与她相比,我的演技终是夹生,达不到她这般行云流水的程度,我只得忍住内心的恶寒涌动,扯开嘴角笑笑,简简单单地答:“好。”
等到赵小宁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余明辉才慢腾腾地说:“你过来。“
我应声走过去,杵在那里。
眼帘都不抬,刚才他对着赵小宁说话的温柔也不复再见,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坐。”
我刚刚坐下,余明辉随即粗暴地将一份资料推到我的面前,他又说:“签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