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陆行远点点头,并没说话,小伙计人小鬼大,知道遇见脾气好的了 ,便笑眯眯的在一边坐着吃了起来,一点儿也不怕生。
送走了小客人,陆行远才回了屋子,霍衍已入狱一个月,怎么个处置法,也该透出些风了。
晌午没几个客人上门,老师傅便在药柜前头坐着喝茶,见徒弟进门不但没理他,还哼了一声,就知道这小子八成是被教训了,小伙计则生着闷气进了后院。
“怎么了?一大早就绷着张脸。”
一身量挺拔,面目风流的男子迎面而来,敲了敲小伙计的脑袋,笑道:“怎么,又给我张罗娶妻的事了?让人赶出来了吧。”
小伙计拍开男子的手,气道:“才不是!人家没赶我,还请我吃点心了呢!”
“哦?居然没赶你?”男子笑道:“看来这户人家品行不错,没跟你计较。”
“哼!师傅明明知道那女子是人家的娘子了,却不和我说,让我白忙活一场!”小伙计咬牙切齿道:“你们俩就是等着看我笑话的!不过那府里的主人是个好人,请我吃了一盘点心呢!可好吃了!”
小伙计气呼呼的回了房,打算用罢工表示自己的不满,男子在原地无奈的摇头,望向新邻居的方向,眼里露出别有意味的笑意。
老九的眼光不错,看来那人倒是个难得的好脾气。
“公子,沈大人到了。”
陆行远起身迎向略显激动的老者,脸上带着亲近的笑容,道:“沈叔父,别来无恙。”
沈孝山抓着陆行远的手臂,将眼前的年轻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半晌才红着眼眶道:“这些年你在外头,过的如何?吃了不少苦吧?”
陆行远将沈孝山搀扶到座位上坐下,摇摇头,脸上笑意不减:“不苦,我在西北过的很快活。”
怎么会不苦?好端端的公子被逼的远走西北,带着傻弟弟在那个不毛之地求生存,若不是出了这事,他有生之年怕是也见不到陆行远了,说到底,都是罗敖作的孽啊!
想起罗敖,沈孝山暗暗叹息,见陆行远虽回了盛京脸上却并无忧色,便道:“你……可怨恨他?”
陆行远动作一顿,脸上的笑意淡去,并未答话。
见陆行远如此,沈孝山又哀叹起来:“这事到底是他作孽,害你不浅,我无话可说,不过这几年他日子过的也不好,自他娶妻后,侯府算是乱了套,去年他唯一的儿子也没了,死的不明不白,说是染了风寒去的,唉,如今他无子无女,也算是遭了报应。”
陆行远不欲多说,垂下眼道:“叔父前来,是霍衍的事有消息了吧?”
见陆行远不愿多说,沈孝山也不再提及罗敖,而是道:“不错,确实有消息了。”
陆行远这才提起精神。
“霍衍已经画押,对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主审已将折子递了上去,皇上也已经批了。”沈孝山道:“收押天牢,秋后问斩,霍衍已是将死之人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沈孝山话一出口,陆行远的心还是狠狠一颤。
“怎么会……这么快?”陆行远颤声道:“才一个月而已,为何会这么快就判了案?”
“毕竟不是寻常案子,”沈孝山见陆行远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便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安抚道:“我知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在西北受他帮扶良多,不过这事已经不是你我能插手的了,你已经尽力了,不必自责,霍衍还有几个月才会被处刑,我虽不能保他性命,却也能安排你进去探望他一番,唉,他做事未免太冲动,大好前途毁于一旦,还断送了性命,可惜,实在可惜!”
“真的没办法了?”陆行远不信,道:“若是、若是有位高权重的人愿意为他求情,是不是……”
“不可胡来!”沈孝山厉声打断陆行远的话,低声道:“霍衍是军中异数,这样的人敢作敢为,却注定活不久,不论盛世乱世,无论哪朝哪代,犯了这样的罪行,就是必死无疑!不然皇上以后如何服众?如何对得起‘礼德’二字?!”
陆行远低下头,半晌才道:“劳烦叔父操心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了。”
“嗯,这才像话,不可意气用事,”沈孝山捋了捋胡须,道:“再过半月,我便能安排你去探望霍衍,他既已认罪画押,便不会再有人为难他,皮肉之苦自然不必再受,你且安心,最后这段日子,他必能安然度过。”
沈孝山是秘密前来,与陆行远说了一会儿话便悄悄离去,送走沈孝山后,陆行远独自坐在房间里,对着窗口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至深夜,福佑不得不进门劝阻,却见陆行远怔怔的看着烛火,眼里渐渐透出悲凉,福佑一下子便心惊起来。
“公子?”福佑的声音有些抖:“公子,夜深了,你先睡吧,霍大人的事咱明日再商量,总能想到法子的。”
这话连福佑自己都不信,霍衍已经被定了罪,沈大人都束手无措,他们又能有什么法子?除非……
福佑不敢再往下想,只好继续劝道:“公子,歇息吧。”
陆行远应了一声,起身便躺到了床榻上,连外衣都没脱。
福佑不敢再打扰陆行远,只得吹了烛火,退了出去。
陆行远缓缓闭上眼,已经不若先前那般慌乱,脑中一片清明。
并不是真的就没法子了,虽然只有一丝希望,他却得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