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道人道:“不好?”
司空摘星道:“假如他们要留下西门吹雪,陆小凤是不是一定不答应?”
木道人道:“是。”
司空摘星道:“假如他们要对付陆小凤,我们是不是不答应?”
木道人道:“是。”
司空摘星道:“那么我们是不是一定要跟他们干起来?”
木道人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司空摘星道:“我刚刚已算过,假如我们要跟他们干起来,我们每个人,至少要对付他们三百一十七个。”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双拳难敌四手,两只手要对付六百多只手,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木道人突然笑了一笑,道:“莫忘记你有三只手。”
司空摘星也笑了。
他们的笑很轻松,在天子脚下,紫禁城里,面对着寒光耀眼的刀山枪林,他们居然还能笑得很轻松。
丁敖他们却已紧张起来,侍卫们更是一个个如临大敌!
这一战若是真的打起来,那后果就真的不可想象了。
看起来这一战已是非打不可!
魏子云面色沉重,双手紧握,缓缓道:“各位都是在下心慕已久的武林名家,在下本不敢无礼,只可惜职责所在”
陆小凤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的意思,我们都懂,我们这些人的脾气,我也希望你能懂。”
魏子云道:“请教。”
陆小凤道:“我们这些人,有的喜欢钱,有的喜欢女人,有的贪生,有的怕死,可是一到了节骨眼上,我们就会把朋友的交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魏子云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点了点头,道:“我懂。”
陆小凤道:“你应该懂。”
魏子云道:“还有件事,你也应该懂。”
陆小凤道:“哦?”
魏子云道:“这一战的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惨不忍睹,这责任应该由谁负?”
陆小凤没有开口,心里也一样沉重。
魏子云环目四顾,长长叹息,道:“无论这责任由谁负,看来这一战已是无法避免,也没有人能阻止了。”
陆小凤沉思着,缓缓道:“也许还有一个人能阻止。”
魏子云道:“谁?”
陆小凤遥视着皇城深处,眼睛里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
就在这时,大殿下已有人在高呼:“圣旨到。”
一个黄衣内监,手捧诏书,匆匆赶了过来。
大家一起在殿脊上跪下听诏:“奉天承运,天子诏曰,召陆小凤即刻到南书房,其他各色人等,实时出宫。”
天子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永无更改。
各色人等中,当然也包括了死人,所以这一战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九月十六。
黄昏,明月又将升起,今夜的月,必将比十五的月更圆。
司空摘星沿着金鳌玉带的栏杆,来来回回地已不知走了多少次,他想数清这座桥上究竟有多少栏杆,却一直没有数出来,因为他有心事。
陆小凤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皇帝留着他干什么?
天威难测,伴君如伴虎,像陆小凤那种洒脱不羁的人,待在皇帝身旁,一句话说错了,一件事做错了,脑袋就很可能要搬家。
这一点,不但司空摘星担心,只要是陆小凤的朋友,每个人都在担心,陆小凤的朋友不少。
魏子云已经进去探望过好几次,南书房里好像一直都没有动静。
没有奉诏,谁也不敢闯入南书房,魏子云当然也不敢。所以他每一次从里面出来,大家的心里就会又多加重一分。
沈无敌几次想要进去看看,却都被拦下。
等到魏子云第六次从里面出来,有的人已急得快要发疯了,魏子云反而不像前几次出来时那么垂头丧气,眼睛里居然好像发着光。
看见他眼睛里的表情,司空摘星立刻迎上去,道:“是不是有了消息?”
魏子云点点头。
司空摘星道:“那小子已经出来了?”
魏子云摇摇头。
司空摘星道:“你看见了他?”
魏子云又摇摇头。
司空摘星几乎叫了起来,道:“这算哪门子消息?”
魏子云道:“我虽然没有看见他,但听见他的声音。”
司空摘星道:“什么声音?”
魏子云道:“当然是笑声。”
他自己也笑了笑,接着道:“除了笑声外,你想他还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司空摘星瞪大了眼睛,道:“他笑的声音是不是很大?”
魏子云道:“他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司空摘星眼睛瞪得更大,道:“在皇帝面前,他也敢像平常那么样笑?”
魏子云道:“你想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司空摘星叹了口气,道:“我想不出。”
魏子云道:“我也想不出。”
司空摘星道:“我更想不出,在南书房里,会有什么事能让他笑得那么开心?”
魏子云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他们在喝酒。”
司空摘星道:“他们是谁?”
魏子云声音压得更低,道:“他们就是皇帝和陆小凤。”
司空摘星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了下来,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魏子云道:“我在里面的时候,刚好有个小太监送酒进去。”
司空摘星道:“你就顺便托他进去打听打听里面的动静?”
魏子云叹了口气,道:“我答应替他在外面买栋房子,他才肯的。”
司空摘星道:“他又听见了什么?”
魏子云道:“只听见了一句话。”
司空摘星道:“一句话就一栋房子?这价钱未免太贵了些罢?”
魏子云道:“不贵。”
魏子云道:“那句话也许比一万栋房子还值钱。”
他实在真能沉得住气,直到现在,还不肯把那句话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司空摘星已急得在冒汗,急着问道:“这句话究竟是谁说的?究竟是句什么话啊?”
魏子云道:“那句话是皇帝说的,他答应了陆小凤一件事。”
司空摘星道:“什么事?”
魏子云道:“随便什么事。”
司空摘星道:“随便陆小凤要求什么事,他都答应?”
魏子云道:“天子无戏言,普天之下,也绝没有皇帝做不到的事。”
司空摘星怔住了,真的怔住了。
说话的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在旁边听说的却不止一个,听见了这句话,每个人都怔住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民,天子说出来的一句话,简直就像是神话中的魔棒一样,可以点铁成金,化卑贱为高贵,化腐朽为神奇。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空摘星才长长吐出了口气,道:“那小子要的是什么呢?”
魏子云道:“不知道,那小太监只听到一句话。”
司空摘星道:“其实,用不着别人说,我也可以猜得出那小子要的是什么?”
魏子云道:“哦?”
司空摘星道:“皇宫大内中,一定藏着有各式各样的美酒。”
魏子云道:“你认为他要的是酒?”
司空摘星道:“有没有人不要命的?”
魏子云道:“就算有,也很少。”
司空摘星道:“酒就是那小子的命,他不要酒要什么?”
老实和尚忽然道:“要命根子。”
司空摘星道:“命根子?”
老实和尚道:“酒虽然是他的命,女人却是他的命根子。”
木道人道:“你真的认为他会求皇帝赐他一个女人?”
老实和尚道:“也许不是一个女人,是三百六十五个。”
木道人大笑道:“这是和尚的想法,和尚大概是想女人想疯了,我们绝不能以和尚之心,去度陆小凤之腹。”
老实和尚道:“道士的想法是什么?”
木道人道:“那小子虽然是个酒色之徒,却不糊涂,总该知道有了钱,就不怕没有酒和女人,何况他一向挥金如土,总是缺钱用。”
老实和尚叹了口气,道:“难怪别人说,人愈老愈贪,原来老道士也是财迷。”
卜巨一直想开口,终于忍不住道:“我若是他,我一定会要皇帝封我为大将军,率军西征,立威于四方,扬名于天下。”
魏子云立刻同意。
名、利、女人、权势,岂非正是一个男人幻想中的一切?除此之外,他还能要求什么呢?
司空摘星道:“也许他要的不止一样,这小子的心,一向黑得很。”
老实和尚道:“不管怎么样,他要的总是我们猜的这几样事其中之一。”
忽然之间,永定门里有人道:“不是。”
一个人大步从里面走出来,神采飞扬,容光焕发陆小凤终于出现了,大家立刻迎上去,抢着问道:“难道我们全都猜错了?”
陆小凤点点头。
老实和尚道:“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陆小凤道:“不可说,不可说。”
他分开人丛,大步向前走,随便人家怎么问,他也不开口。
他好像决心要让这些人活活憋死。
可是,这些人也并不是那种很容易就肯死心的人,陆小凤在前面走,他们就在后面跟着。
沈无敌也大步赶上去,拉住了陆小凤,道:“你是不是已决心不说了?”
陆小凤道:“是。”
沈无敌道:“好!”
陆小凤道:“好什么?”
沈无敌:“你若不说,我就”
然后,他在陆小凤的耳旁,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陆小凤忽然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怔了半天,长长叹了口气,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沈无敌:“???”
然后他的表情突然精彩起来,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然后突然笑了一声。
“流批流批,你果然不愧是陆小凤。”
陆小凤又开始大步往前走。
沈无敌也跟着往前走,刚走了第一步,就开始笑了,大笑,笑得几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老实和又拉他的衣袖,道:“他告诉了你什么?”
沈无敌一面笑,一面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他突然一回头,看着身后的人:“你们都很好奇?”
老实和尚点了点头,众人也点了点头。
沈无敌:“好,我告诉你。”
然后他在老实和尚耳边压低了声音:“陆小凤他什么都没告诉我,他骗了我,不过他和我说,我也可以来骗你们。”
话刚说完,他又加了一句:“是你要我说的,毕竟这也不算撒谎,你去吧。”
老实和尚表情也变得奇怪了,之后木道人缠着他问。
然后每个人都开始在笑,大笑。
然而,他真的什么都没和皇帝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