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给朕长脸了,嗯?你那么多兄弟,朕从来都寄厚望于你,不料你竟丢人丢到大洋彼岸去了?你知道人家说什么?人家不会说你载滢如何如何,只会说我中华大国,皇族的王子殿下,就是一个只知道性好渔色的混账东西!朕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容闳越听越害怕,他在京中做官多年,虽然中文学识远不及他的西学深厚,但也知道,皇上若是将失却天家颜面的大罪加到二阿哥肩头的话,只恐皇后也救不得他!万一皇上一时恼怒,口不择言的说出赐死的话来,那可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旁的,膝行几步,爬到载滢身边,和他并肩而跪,"皇上,二阿哥诚然有过,但皇上念在他多年离宫,身边孤苦伶仃,无人照料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
"不行。"皇帝心中的失望无可言喻,载滢实在是他非常钟爱的孩子,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宠妃所生,也因为他从小聪明伶俐,而且更识得大体,咸丰十六年的时候,主动请旨,到美国留学,从此开启了清朝生员负笈海外的先例。记得当时自己的心中真是无比骄傲,自觉如此费心用力的培养他,没有落到空处。但他在美国闹出这样一出戏码,自轻自贱一至于斯,太让人失望了。
"皇上?"
"还有你,容闳!你好大的胆子,不经请旨, 就从驻美公使馆中提取银钱,用来为这下贱的奴才遮羞弥缝?谁给你的权利?老六,容闳是你的人,你说,该怎么处置他?"
"皇上,容闳虽然是臣弟管辖的衙门所属,但更是皇上的臣子,如何说是臣弟的人呢?"奕䜣老神在在的和他耍起了狗皮。
"你?奕䜣,你是故意要气死朕是不是?"皇帝真有点不高兴了,"你是不是故意和朕捣蛋?"
"臣弟不敢,臣弟是想说,容闳此行,固然是未经请旨之下的贸然之举,但也是为我天朝仪统,不至贻洋人讥笑,说来,还是功大于过的。"他说,"至于二阿哥,臣弟..."
"你不必为这个奴才求情,朕管他去死?"说着话,他又抓起一个靠枕砸了过去,正扔到载滢身上,"你滚去死,朕懒得见你!"
载滢误会了,以为皇阿玛真要为这一点小事就要赐自己的死,满腔悲痛的忍着眼泪,趴在地上碰了三记响头,"儿子领旨,谢恩!"说罢转身要走。
皇帝大大的呆住了。
载滢所犯,只是风流罪过,他又何尝就想着真要借此事要了他的性命?当下便知道,孩子误会了自己的话,又势必不能出言挽回,只好满脸苦涩的瞪着奕䜣,那样子,是在催促他赶紧出言搭救。
奕䜣心里这份好笑就不要提了。他自然不能让皇上失望,"等一等!二阿哥先等一等。"
皇帝顺势而下,"你听见你六叔的话了?还不回来?"
载滢听话的转身跪倒,听六叔说话,"皇上,二阿哥在美国求学,多年辛苦,一旦学业结束,身心放松,再加以有西洋女子慕艾逢迎,乃至犯下此等过错,臣弟想,二阿哥经过此事,定将修生养性,再不会重蹈覆辙,皇上便看在他出国多年,一贯辛苦的份上,宽宥过这一次吧。"
皇帝顺坡而下,佯装怒气不息的瞪着他,"你听见你六叔的话了?"
"是,儿子都听见了。今后定如六叔所说,修生养性,再不敢行差踏错。"
"再有下一次,朕就扒了你的皮!"他啐了载滢一口,又说道,"下去吧,到双佳斋,去给你母后和额娘请安去吧。"
载滢从正大光明殿东暖阁出来,直奔双佳斋,这里是皇后的居所,他本来是想着给皇后请过安,随即就到萃景斋去和额娘尽谈离别之苦的,不料事有凑巧,佳贵妃正在皇后宫中,也就一事两便了。
佳贵妃和他虽然是母子,但宫禁森严,亲如母子也不能彼此见面,只好命人垂下纱帘,母子几个人隔着纱帘说话,"儿子叩见母后、额娘。"
"你..."外明内暗,二女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载滢,后者却看不清她们,佳贵妃见儿子面色黝黑,一脸憔悴,想来在美国那边是没少受罪,只说了一个字,就泫然欲泣了。
"见过你父皇了?"皇后还好一点,轻声问道。
"是。儿子是领了皇阿玛的谕旨,来此为母后和额娘请安的。"载滢说道,"儿子多年不在膝前,母后身体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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